底楼的电梯前挤满了看病乘电梯的人,还有一个医院的工作人员,推了满载医疗用品的车子站在电梯门前。这个综合大楼是医院新近几年才盖的,大堂明亮宽敞,但是在电梯的安置上却留有缺陷,这么高的楼层只安置了两部直升梯,明显负载不了每天日益增多的病人。
白盈然看着电梯的指示灯停在十楼迟迟不动,又见身边等电梯的人越来越多,心想算了,还是走上去吧。好在体检部只在六楼,和自己家住房的楼层一样,是她每天都要爬楼的高度。
白盈然拿着体检表走上楼梯,爬到五楼,有些气喘。今天空腹体检没有吃早饭,还抽了几管血,体力明显不支。她站在楼梯的转角处停了片刻,想休息一会儿再爬最后一层。
忽然,几个人急急地推着一辆担架车迎面而来,在她身边擦身而过时,那雪白床单上大滩的殷红血迹猛然刺入她的眼眸,白盈然脑中立时轰响了一片。
白盈然有些晕血,见到鲜红的血液就莫名地恐惧。而那个躺在担架车上的人,显然是个急诊重症病人,严重的开放型损伤,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流,从担架车上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白盈然只觉头晕恶心,手脚都冰凉起来。她伸手扶住楼梯的扶手,耳边嗡嗡的响声里听见了自己突突的心跳声。她略微还有些低血糖,且今天为了体检,到现在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她伸手进包里摸索,平时她有习惯在包里放两颗巧克力。可摸了半天,居然没有,她这才想起上次吃完后忘了补给。
白盈然觉得头皮阵阵发麻,眼前的楼梯都开始摇晃。小时候有一次她和父亲赌气不吃早饭,结果晕倒前夕就是这样的感觉。她安慰自己不要慌,好在这里是医院,就算晕倒也会得到最及时的救治。但背上还是冒出冷汗,手心里也出了汗,她伸出双手扶住楼梯扶手,迈步往上走。还有一层就到了,只要交了表,她就立刻去吃早饭。贵宾体检部旁边的露台上好像有个咖啡吧,应该还供应一些糕点之类的东西。
白盈然在心里对自己说坚持、坚持,可刚才那一大滩鲜红的颜色仿佛在她眼前不断放大,迎面而来,压得她连呼吸也困难。她觉得自己的冷汗越冒越多,意识一点点在她脑中抽离。她想找人帮助,偏偏这时候没有一个人经过。
白盈然眼前的那片红色越来越扩大,愈发模糊的视线中却忽然嵌入了一个雪白的身影,由上而下,由远及近。
一个温暖的手掌覆上她冰冷的手背,仿佛有一丝能量传入她的身体。但她的双手还是脱离了扶手的支撑,模糊意识中,身体倏忽倾倒下去。她觉得自己仿佛落在一片雪白的棉絮堆上,柔柔软软,温温暖暖,还有一些清新的消毒水的味道。
“血药41,80……”
“血压太低,给她吸点氧,再推一针葡萄糖。”
白盈然睁开眼,入目一片干净的白。白色的衣摆在床前微微晃动了一下,她抬眸,一张恍若隔世的脸庞映入眼帘。她闭起眼睛,听到自己心里叹息的声音,他竟然是在这家医院工作的。
虽然那次同学会后,薛樊将所有能联系到的同学的工作单位和手机号码以及聚会的照片打包给每个人发了邮件,但是白盈然只是收了那个邮件,却一直没有打开也没有下载那个名为“通讯录”的附件。她本能地抗拒一切与顾尘凡有关的东西。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她和他,从来也没有开始,也再回不到过去,那么,还是让他彻底消失吧。这样,他对自己的干扰可以降到最小,自己的难过也应该可以降到最低。
如果不是忘了交体检表,她也不会在这里碰上他。她想她意识模糊间,那份覆在她手掌上的温暖,那个雪白衣襟的怀抱,应该就是他的,顾尘凡的怀抱。
偏偏要这样在医院的楼梯上狭路相逢,偏偏让他看见自己最虚弱的时刻。天意仿佛从不眷顾她白盈然。多少年前,她一直都期待着与他有不期而遇的场景,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做好了与他相见的最好的准备。她甚至幻想,因为她认识的某个人认识他认识的某个人,最终她能和他产生交集。
没想到,当这个交集终于产生的时候,却是这样与她密切相关,令她情不能堪。当她再也不想看到他的时候,偏偏他就这样站在那里,触手可及。
“盈然,你好一点没有?”顾尘凡看着白盈然苍白的脸色俯身轻问。
白盈然再次睁开眼,看着顾尘凡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她最喜欢他的眼睛,现在它们就这样深深地注视着自己,那样近,可分明已遥不可及。
她很想和他说,不好,一点也不好,心底的某一处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眼睛就这样没出息地湿润了。
“难受……”白盈然嗫嚅。
“哪里难受?”顾尘凡的脸上显出焦急。
“心里难受。”白盈然觉出自己的失言,忙补充道:“心里发闷,恶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