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觉得周渝好了不起。”
唐荞开始慢悠悠的开口,而周澍则一直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因为她所说的每句话都跟圣经似的,完全正确,她说我爸爸妈妈有了妹妹就不要我了,我起初不信,天天端着小板凳去院子门口等着,然而事实只证明,周渝的话果然是圣经。”那是不可抗拒的真理。
周澍记得,那时候她很烦她跟周渝,因为她们总在一起“无恶不作”,更是以惹怒他,弄哭虞舟为乐,然后有蛮长一段时间,一到落日黄昏,唐荞就端着小板凳与院子门口坐着,周渝怎么诱惑她,她都不理。
那时候虞舟还非常高兴的跑到他面前说,这恶魔姐俩终于闹掰了。
“那时候晚上我都不太敢睡,每天都有人哄我睡觉,姥姥,舅舅,甚至是姥爷,虽然那时候觉得姥爷哄人睡觉的脸臭臭的。”
那么多哄着她睡觉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她的爸爸妈妈,她才七岁,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能那么狠心。她大学的经济法老师曾经说过,每个人在这世上存活着,都是件不易的事,生活的每每,都是痛苦的原罪。
这话不假,生活确实如此,她能体谅他们的不易,真的。只是每当她看新闻或报纸,看到谁家的小孩被父母怎么样,或是因父母怎么样时,她不免冷嗤出声,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生他们下来。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他们来到这世上去体验那些不易么?
唐荞窒了窒,继续开口,“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不通为什么。那时候还小,至少还有哭闹的权力,白天整天跟周渝腻在一起,上学放学,欺负欺负比我们小的同学,日子也还过的去,只是每当晚上的时候,总免不了要哭闹一番。”哭又有什么用呢,她的世界从来不是哭泣换来的,也换不来的。
那样日复一日的日子伴着她成长,一直到高中。
直至她父母将她接回市,那时候她真心以为,只要她爸爸妈妈还疼她,以前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只是,当她躺在医院,她姥姥坐在床边一个劲的抹眼泪的时候,她觉得,父母的爱,她大可不必再肖想了。她还有更疼她的人,她不能让他们难过。只是,心中酸涩仍是难忍。
后来她再回市,她以为一切又会恢复原样,只是,她没料到,唐婉会出这手,她与周渝,居然会分开。
她不是群居动物,但有周渝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能将周遭的环境忽略,周渝那气场,也确是能让人将别的东西都给忽略的一个人。她与周渝一分开,她立马感觉到了窒息感,呆在哪她都会觉得不自在,就连上课时,她都无法忽略从四面八方扑天盖地而来的陌生感。
她已经过了那个需要人哄着入睡的年纪了,不再哭闹,只是在夜里总是辗转反侧,各种焦虑。她其实很害怕,一个人上课下课的日子,还有,周围全是陌生的人群。
直至后来,她学会在人群中去伪装自己,将最真实的自己掩盖。
好在,她与周渝也没有分隔太远,她每天都会回院里,而周渝每个星期也都会回院里。那时候周澍已经搬家,虞舟被他父亲扔去了美国。
她发觉,在她生命中,好像忽然一下子少了好多东西,时间这东西,一下子便多了起来。时间一多,总是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钢琴小提琴这些东西,也全然没有了兴趣。
说到这里,唐荞平时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暗淡,毫无生气。
周澍静静地听着,没有言语,执着的将她的手捧在怀中,轻轻浅浅的印下他的印记。心好疼,为他家二姑娘,他其实好恨,为什么他们要这般伤害她。她好脆弱,却总是故作坚强,装作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转过身却将一切都埋在心里烂在心里。
大概被周澍吻的有些痒,唐荞的手指缩了缩,却没有抽出,任何他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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