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子才有开钥匙的声音,我忙打开灯,就看到一个德国男人扛着何倾进屋,何倾低着头,我忙走过去。
德国男人一愣,用英文告诉我说:“你好,r他喝醉了。”
我忙扶过何倾,对着德国男人道:“谢谢你。”
何倾的脸因为痛苦而眉头紧锁着,我把他扶到沙发上,何倾不说话,我急忙去拿果汁递过来。何倾低着头,眼睛紧闭着,却突然拉住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的额头布满了虚汗,我伸手想要替他擦汗。
他一把抱住我,头埋在我的颈窝里,一阵酒气:“你知不知道,今天我碰到谁了?”
何倾接着说道:“江谨瑞,他居然……是投资我……最大的客户。”我愣住,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他说……他早就知道……我们是同父异母……他说……没人会祝福我们。”我拍着何倾的肩膀:“我知道。”像哄小孩子一样地抚摸着何倾:“没关系。”
“可是,他居然,提出的要求是……放弃你。”我不说话,紧紧盯着前方。
“他居然说,我要想发展,就不能有负面印象。”
我停了停拍着何倾的手:“恩,我知道。”
“轻轻。”何倾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我的心被揪得紧紧的。
“没关系,我知道。”何倾醉得不轻,不然,这些话,他会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我该庆幸,庆幸他醉了。
“轻轻。”何倾一遍遍喃喃,吻上我的唇。我回应:“是我。”
第三十章离开,只是一种方式
我看向何倾的眼睛,迷离的,痛苦的,眉头微微皱起,伸手碰上他柔软的眉毛,连酒都不能解开他的愁绪。何倾按住我的脑袋,猛低下头来,恶劣地攫取,我痛苦地闭上眼,轻轻抵在他的胸膛上:“何倾,你考虑清楚没有?”低低叹了口气,我看向何倾。何倾微微一愣,手撑着沙发,那种眼神,是矛盾的,厌恶他的父亲,痛恨我的母亲,又无奈于我的存在。何倾俯下身来,却久久不动,神经因为酒精混乱了,时常在理智和情感上作斗争。我笑着,很灿烂,抬头覆上他的唇。何倾闷哼了一声,微微停顿后,低下头来,嘴唇碰触我的眼角,鼻尖,嘴,颈窝,锁骨,耳垂,一步步,似乎是在虔诚地膜拜一件艺术品一样。我颤抖着,慢慢解开他的纽扣,一粒一粒,小心翼翼。何倾低声叹着喃喃:“轻轻。”我回应着:“是我。”如果我不是我,如果你不是你,如果一切都是谎言,我们是不是也能像纳兰性德和卢氏一样,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鞠一捧牡丹花水,对望天涯,可是,人间萧萧,只来去匆匆,又为何连这一生错爱如斯。
当衣服一件一件脱离于两个人之间,这之中只剩下空白,纠缠撕磨,无所顾忌,两个人诚心相对,似乎要缠绕彼此,就算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一遍一遍的呢喃,温温热热的缠绵,酸楚的泪水流进心里,起码这一刻,天地间只剩对方,把那些所谓的道德伦理都抛开。是否有更清晰的表达,是否还有未来,一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起码,这一刻,以坚定拥抱的姿态,拥有着彼此。
看着何倾侧着脑袋熟睡的脸庞,紧抿的唇角,立体的轮廓,我细细的看着,这是最后一遍了,我要好好记牢模样,就算暮年,也要清晰如此。我轻手轻脚地下床,翻开笔记本,抚摸上封面上的“写给何倾”,我微微笑了下,翻开笔记本,我以为,我会一直写到最后,我以为,在何倾70岁的时候,我能拄着拐杖送给他,可是,一切还没来得及便戛然而止了。从我来德国的那一天起,86个日日夜夜,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了。
我写下日期,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用英文写道:。。。。。。。。b。r。。。,。。。b。。p。r。。。。。r,。p。。。r。。(昨天是你的生日,我一直在想,送给你什么好呢,7月份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事了,恩,我买了一支钢笔,放在了你的桌上,本来想要你来写完这本日记,现在,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了,希望你珍藏着。)我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道:。。。pr;b。。。pr。。。b。。bp;我的第一次,送给了我一辈子最爱的男人,也许以后,我会碰到一个爱我的男人,不那么轰轰烈烈,婚姻孩子会成为生活的主旋律,偶尔还会记得,有一个男人,为我做了很多很多。我把笔记本放在何倾的枕头旁边,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时候,我微微抬头,什么时候,时间是如此之快。
我提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走出房子,回头望过去,房子在一片阳光的味道下,热烈而醇厚,那个房子的二楼,何倾正熟睡着。
这是我第二次来飞机大厅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逗留的,行色匆匆的,林银他们早已先于我离开了柏林,有些人留下来工作了,有些人转站到美国深造了,还有一批人,回国寻找更好的就业机会,又或者回到原来的医院升职。三个月来,我完成了《颅后窝肿瘤与中医整体辩论法》的论文,鲍勃发邮件过来,说我的论文得到了德国医学界权威人士的认真对待,希望我继续留在德国公费学习,我笑着拒绝了,我要学着在没有何倾的日子里,很快乐地工作学习,但现在,我害怕和何倾在同一个城市里呼吸同一片空气,这让我的胸腔无故地生疼,我笑说,德国的空气质量太好,反而不适合我了。
回到市的时候,我换了原来的手机号,走出大厅,才打电话给妈妈。
“喂?是不是轻轻?”那头的声音苍老了许多,我不由得心跳了跳,有一刻,我有些想放声大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理由去责怪给予他生命,又把一辈子奉献给他的女人。
“妈。”多年未叫的名词,第一次觉得这么有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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