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清悠悠醒转,就着阮安的手喝了口水。
阮安轻声说:「菊姐,要不要我去找大夫」
菊清摇摇头,声音沙哑的说:「不用。」忽然嘴角扯出一个苦笑,「这是我的福份……」
阮安有些不解,但也不敢作声。他捡起地上的毛巾,打算洗洗让菊清擦擦身上的血。
菊清一怔,「那是什么」
「皇上用过,髒了,我给你洗洗。」
「……皇上说什么了吗」
阮安想了想,「皇上走的时候说──不必记档。」
呯的一声,茶杯从菊清手里滑落。
第二天阮安又到去鹹福送水,发现里乱纷纷的,一群人围在侧殿门口吵吵闹闹。他挤了进去,踮起脚张望。旁边一个人小声说:「……被皇上临幸了,没记档,这辈子不就完了……」
另一个人歎息说:「那也不能上吊啊……」
茶壶重重掉在地上,溅出的开水泼在阮安脚上,他恍若未觉。旁边的太监跳了起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阮安连忙陪个笑脸,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拭,口里不断地道着歉。
侧殿里抬出一具白布包裹的娇小身体,从他眼角慢慢消失。
那天晚上,阮安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窗外的铜壶滴漏伴着泪水一点一滴浸到心底,冰凉彻骨。这是他入之后第一次流泪。
也是唯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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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武六年秋,阮安送水时偶然被毓德总管太监看中,让他到里伺候。
毓德是齐后寝,有总管、副总管各一名,太监女各二十四名。阮安似乎成熟了许多,以前的满脸笑容消失无踪。平时沉默寡言,极少开腔,但他手脚麻利,聪明好学,因此人缘颇好。
大齐立国百年,昔日雄居北方的帝王峥嵘,早已被掩埋在幽暗的深里。如今的齐帝好渔色,后佳丽如云,有名号的妃嫔便有数十人。齐帝尤其宠爱荣妃,常在荣妃所居的倚兰馆留宿,极少涉足毓德。但齐帝虽然广施雨露,满春色,却始终没有继承人。
齐后王蕙蓉是大将军王飞之女,年纪不过三十多岁,至今并无所出,因此眉目间常带忧色,对争夺帝宠的荣妃更是恨之入骨。而荣妃自恃娇宠,其兄洪焕与王飞同为大将军,身份尊贵,对王皇后也不放在眼内。其他嫔妃夹在皇后与宠妃之间,无不小心翼翼。
阮安在毓德白天洒扫庭院,夜间照看香烛、更漏。他做事谨慎小心,不辞劳苦。王皇后对这个敏捷伶俐的小太监也不由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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