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词语一笔勾销的苦涩与犹疑,深深藏在那女孩敏感又紧张的音调里。一个月了,这是欣第一次主动与华联络,华却因为不知所措而冷淡地应答。这种冷淡,想必也伤害了敏感的欣吧?华因而懊恼着,望着窗外难得晴朗无风的天,愣愣地出神。
没有欣的日子真是一团糟。
二月的京城,是寒冬肆虐的世界,华习惯了,倒品出几分坦诚粗旷的美。他不止一次热情地描述北风呼号的冬夜、描述无遮无拦直通天际的大道,却只能搏欣哆哆嗦嗦、在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一想起每天早晨打车,严风中缩着脖子努力跺脚的欣,华就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每回出门前都叫她多穿些,就是不听话,非要“美丽战严寒”。弄得整整一个冬天,两人站在一起,都显出春天与冬天之间鲜明的反差。欣的好几回感冒,都与衣着有关,何况她还有一个要命的习惯——晚上洗过操后,喜欢穿一件簿如蝉翼的睡衣,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看得华常常热血沸腾又提心吊胆。
有什么办法?说她几句,要么顶嘴、要么假装听不见,好在身体是自己的,由她去。
说起洗澡,也挺好笑。浴室的门关合不上,欣常常是随手一带而已,好几回华用手指敲着门板催她:
“再不快点,我进去帮你洗了!”
回回吓得欣在里面尖叫:
“不许进来、不许进来!”
华就笑:
“那干嘛不让我先洗?非要抢?”
“抢才好玩嘛。”欣随手抓一块毛巾掩住湿淋淋的胴体,从里面拉紧了门把手:“我就是喜欢跟你抢!”
同一个季节里的欣,这会儿是不是也在回忆这些旧事呢?
在二月凝重的暮色里等待欣的出现,重又体会到第一次来这日本童校门口时的揣揣不安,他心不在焉地同保安员聊天,观看柏油路上几个外国小孩滑着旱冰飞奔——可一双眼睛却还偷偷瞥着教学楼的大门,等待那小小的身影小跑着出现在视野里。
真想问一问欣,日语是不是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让入学了以后会对大和民族产生奇怪的认同?记得在协和工作的时候,一回,有人报告:
“经理,有人找。”
匆匆地抬起头,一个俏姑娘迎面先是深鞠一躬,嘴里银铃般地说:
“对不起,打扰啦!”
弄得华赶忙慌慌张张地鞠躬还礼:
“你好、你好。。。。。。”偷眼四望,手下人等个个满脸窃笑地向这里打量,不禁脸上一红。定睛观瞧,这温柔可爱的长发姑娘,正是心里常常挂念的欣。。。。。。
下载
那时候多好,一切只在心底珍藏,有缺憾,却没有伤害。
天边有归巢的鸟儿掠过,矮矮的小树林和光秃秃的裸地尽头,是孤零零几幢新楼的工地。等几年以后,欣再回来,这里会不会变得陌生?再陌生,也是应该的,毕竟北京是个越变越快的城市啊。
两人默默地走,小心翼翼地讲话,或者,干脆就让沉默弥散在空气里,等着对方开口,但是这会儿的沉默,有着些许淡淡的温情,象暮色一样柔和,涤荡在有无数美好回忆的小路上,轻轻撞击着彼此的心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