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回潘西,最快明年,最慢三五年。老宅是彭家的,一定要拿回来。就算不为了祖宗,也为了哥哥在那里生活过。潘西的每个女孩子都该有机会在‘折梅戏’上得到一枝红梅,每一对情侣都该能在‘秋千会’上和心上人荡一次秋千。春天的鱼头汤,夏天的莲子羹,秋天的五果糖,冬天的梅花糕,还有剪纸,刺绣……我想把它们找回来。”
彭盈定定地看着叶秀,眼前一暗,却是被她按在怀里。她屏息了一瞬,深深地吸口气,淡淡的草药香扑鼻而来。她张臂环住叶秀纤瘦的身体,轻声说道:“妈,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难过。”
隔日雪停,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轻柔安抚雪下的潘西。
深灰的老屋,纯白的积雪,互相排斥,互相衬托;屋群低矮,天际作留白,这水墨图神色俱具。
听陈秉正的口吻,研究生镇长怕是不会接受礼品的。但彭盈让叶秀准备了自己做的五果糖和梅花糕,以薄绢为衣。五果糖的薄绢上绣有一小株落花生,花朵淡黄,叶片青嫩;梅花糕的薄绢上绣一枝红梅,薄绢如雪。这两方绢子,都是彭盈少时学刺绣时的满意之作。
镇政府仍在旧时的衙门里,研究生住在后院。彭盈自后巷进,敲门三声,听见里间有年轻男声高喊“就来”。
研究生模样周正,身形清瘦,戴黑框眼镜,标准书生样,似乎还有点腼腆,见一大姑娘提着小包裹站在自家门口,面上倏地红了。
彭盈笑笑道:“簿镇长,我是彭盈,镇头叶大夫的女儿,来给您拜个年。”
研究生微微张了嘴,呆呆地看了她许久才醒神,猛拍脑袋,侧过身让彭盈进门:“小彭请进请进,别客气。不嫌我套近乎,称一声簿哥就是。”
竟是深得偏远地的相处之道。谁会正正经经地喊先生小姐王总李部,都是哥姐叔婶。
研究生把她引进东边一间屋子,屋子自正中间隔了一方帘子。青色幔布很旧了,但干干净净。
“只有两间屋子,一间做了厨房,另一间隔开来,外面就是书房。”
书房里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三面书架,地上还堆了成山的纸张,挤得挪不开步子。书桌上一个戴尔笔记本,露着孔雀蓝的外壳。
研究生把椅子上的书放到地板上,请她坐下,又倒上热茶。
“秋天向叶大夫求了个方子,我妈的老寒腿已经好多了。听说叶大夫的女儿在外工作多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好多年没回来,一回来就发现镇子要出新样子了。”彭盈不太会打哈哈,干脆单刀直入。
研究生把茶盘放好,终于坐下来:“其实小彭如果你今年不回来,晚些时候我也要去打扰你。我给我们镇弄了点东西,想请小彭帮忙瞧瞧。”
研究生说的是一部书稿。
书稿从五胡乱华起始,说潘西往事。
字数不多,但典故众多。似传奇似历史,均为彭盈所熟悉。
“这是潘西的历史,我走访了很多老人家,从他们口中得到素材,再结合故纸,考证,推敲。从东晋到当代,一千七百多年,似乎每一页都和一个‘彭’字休戚相关,小彭,我很想听你说点什么。”
研究生停顿了下,又补充道:“这书稿是为了申遗,一方面作为文字记录,另一方面,如果能卖出去,也能为镇子的维修积累些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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