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换其他的。教师,翻译,培训师,咨询师……甚至,你可以重新回学校学习,想学什么学什么。”
“我今年三十,不是二十。我相信自己可塑性尚在,但实在已经……找不到什么可以让自己埋头苦读三四年乃至十年二十年的东西。我确实没什么热情了。——其实,我是回潘西养老的。”
“所以,你迟早是要离开的?那你选在这个时候,是因为郁南冠?”俞思成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
彭盈病中也花了很长时间来想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对郁南冠的失望,不过是个催化剂而已,真正的原因在于,她已经没有理由再留下去。
“我来莘城的原因,你也知道了。现在走,更准确地说,是因为,我达到了目的。你在那座城市出生成长,没有身在夹缝中的体验,但我待了十多年,感触尤深。
“留下?莘城的心脏并没有她的地域那么宽广。因为我单身,因为我没有把户口转到莘城,就算我交了十年税,我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买到房子,那套公寓,从始至终是登记在景晓阳名下的。哥哥当年的情况,肯定比我糟糕很多倍。我从白柔那里拿到手稿,甚至在想,他是不是遇到过黑心书商,是不是曾为之受辱。
“回去?带着一腔抱负却空手而归?哥哥做不到。更何况,父亲出了那种丑事。当年那场车祸上了社会版头条,当时上头正要开发潘西,但出了那事,为了保住潘西的名声,只得先把潘西冷藏下来。父亲在那事之前,在哥哥心里始终是第一位。那之后,一边是幻灭,一边是罪恶感……
“哥哥骨子里有很传统的书生气,当年选择一跳了之,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至少,他无法改变自己去适应这种改变。”
彭盈从来都很赞同,刚刚易折。
这个时代,属于郁南冠那种人,虚伪也好,风流也罢,他们终究是握住了时代的命脉。
而彭简,属于魏晋风度,属于闲云野鹤,落在这功利狭隘的急流里,不过是一生颠簸罢了。
俞思成到底放弃了那个提案。
隔天一路大雨,仍是俞思成开车。
“不让我送你死在路上又得自己打电话叫急救!”
看,她自力更生,居然被嘲笑了。
“你的语病太可怕了,搞美术的都像你这么没文化么?”
“啧啧,有往事啊。”俞思成自然清楚她没有地图炮的习惯,大概真受过刺激。
“高中同时遇到极品音乐老师和美术老师。你猜我们上课是怎么上的?”彭盈兴致来了,清清嗓子,“‘你们这些死读书的学生,考上莘大霁大又如何?该失业的还是失业,该给人舔屁股的还是给人舔屁股……’呃,真恶心,人民教师怎么能说这么没修养的话!……还有还有,‘我为什么要教你们怎么唱歌怎么读谱?我在外面教的学生,家里没有八位数的存款,老爹没有个局长市长的级别,求我我都不教!你就是李云迪的资质我也不教!像你们这种课,我上一节才几块钱,学校求着我我才来的!’
“怎么样?这课堂精彩吧美妙吧?”
俞思成开着车,郁闷地瞟她一眼:“你遇到的太少,哪个群体都有渣。”
“我又没说你!”彭盈乐哼哼的,“我们那音乐老师,哈哈,还跟李云迪一个琴房练过琴呢!搞得我对音乐彻底无感!”
有了这种精神,一路大雨,也不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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