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年的夏天我有蓝色的脸
蔚蓝的脸孔和洁白谎言
提着鞋子站在故事的旁边
黑发女子遇见了传说中的少年
……
——《告别夏天》,是的……他和她的夏天,从那时起,就结束了。
“……真奇怪,”卓乐兀自在说,兀自笑了——那笑容好似漂浮在苍白大海上的幽灵船,载满了旧日光阴的影子,载满了已死的消逝不再的青春,“为什么你们都以为我叫卓‘乐’?我看上去一点都不快‘乐’;我叫卓‘乐’,飞‘越’的乐……飞越——何‘飞’和卓‘乐’,为什么你们全都没有发现?”
夏小伊突然间想要尖叫——震惊、疑惑、恍然大悟和歇斯底里在她的血管中汩汩涌动,她几乎想扑过去、想质问、想大声哭喊“那不可能”,可最终只是猛地一个寒战,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真实”是只残暴猛兽,它正蹲在卓乐的肩膀上,红通通的眼睛放着光……
卓乐的眼睛一直望着虚空里,整个人像是在喃喃自语,此时却突然将目光收了回来,移在夏小伊脸上,凝定不动——声音也恢复了惯有的冷漠而尖刻,就像冰做的刀。
“我真恨你,”她一字一顿地说,“你绝对不知道我有多么恨你——何飞的眼里只有你,即使那是演戏……真叫我怜悯,又真叫我妒忌……”
夏小伊又向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如此软弱过。她迟疑着,摇摇头。
卓乐冷笑,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小小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何飞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充满整个房间,依然是那样温柔,那样恬淡冲和。
——对顶尖的演员来说,“温柔”与“冷酷”,有区别么?
夏小伊听见何飞在说:“……是吧?你也得承认,她有才华。外表看起来那样坚强,心却毫不设防,最柔软不过。在世为人,这是致命缺陷,但是作为一个演员,却是千里挑一的资质……人总是惯于保护自我,一旦在世上打拼经营,不多时就会产生厚厚的保护膜,隔绝掉世间风刀霜剑,却同时也隔绝了敏锐和灵性——她不需要那层壳,不需要长大……我会保护她,让她尽量怀抱赤子之心,她会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一切。”
夏小伊心里一酸,他竟这样看她?他竟这样……了解她?所以他惯她、宠她,令她娇纵、令她任性;他给她独一无二的美梦,最美的梦……
卓乐的声音也从机器中传了出来,越发显得讥诮,毫无温度:“她总会长大的,何飞,你帮不了她一辈子。”
接下来是一阵长长的沙沙声,以至于夏小伊本能地怀疑录音已经结束了,只不过卓乐忘记关掉它而已。就在她刚想开口的时候,何飞的声音再次响起,轻飘飘的,她从没有听过那样的声音,像是蒙着一层黑色的纱:
“……越是出众的大明星,越是难得幸福生活;没有刻骨铭心的千伤百损,哪来絮絮如生的恩怨情仇?比起天赋,她还有更大的才能,叫自己活下去的才能……我想要的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问题,也永不言败永不放弃……永远被自己的欲望所煎熬着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走到最后——若她失败,若我看错——那也不过是我这辈子里犯过的又一个错……而已……”
“真实”的猛兽从卓乐肩上一跃而下,咬住那只录音笔,冲夏小伊挑衅似的摇头摆尾——卓乐的声音从“真实”的口中溢出,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你的错……呵,你就背着你的错到地狱里去吧,何飞……我怎么会嫁给了你这样的男人?我怎么会爱上了……你这样的男人?”
封琉璃坐在酒红色的小甲克虫里,百无聊赖,她本想一起上楼去的,但小伊说她只拿两件衣服回公司换,去去就来,所以她便待在车里等。
北京的夏天可真是热啊,尽管车内开着冷风,依然觉得自己被一团燃烧的空气包裹着。只要将车门拉开一条缝隙,那火焰便翻涌着扑了进来,争夺一切水分,把它们统统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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