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时辰,来宾都等著吉时拜堂,又一齐撺掇王师毅进去更衣。等王师毅穿著在马文嵘授意下反复修改的喜服、顶著用金丝裹著的红纱帽出来时,院里的欢呼声整个河沙门都能听见。
太过欢欣的场面,在正月初九难得的灿烂阳光之下,王师毅觉得反常。或许是身上衣服里的金丝银线映衬著强光,闪花了王师毅的眼睛,他昏沉沉地在人群的簇拥中等到了时辰,一转身,原来於蕙心已经让人扶著走进了厅堂。
吉时已到,王於两家家长清清嗓子,端著架子入座,其实脸上笑得比谁都好。人们自然而然地围拢过去,就等著新郎新娘礼成,好让他们狠狠地哄闹。
礼官都是从京城请来的,习惯也都是京城讲究,拜堂之前,新娘得为家中的老辈们一一奉果,以表孝心。王於两家都没有老人,王颀於敢就算老辈了;若在平时,河沙门里办喜事早就省了这个步骤,可京城里的礼官拉开架势,偏不省略。
“奉至寿果──”在那绕梁不绝的尾音中,於蕙心要从一盘果物中挑选出每位长辈们爱吃的那一个,膝行奉上。河沙门里多少枝大叶的媳妇都怕这个,但於蕙心没什麽惧意,逐一挑选,有成竹。
她这应对的模样王师毅在一旁很是欣赏。正目送著她将果物向王颀那边递,王师毅忽地警觉起来,还没多做反应,就听人群背後传来一句苍劲而沙哑的言语。
“哪来的无礼丫头!竟忘了老夫!”
这样的话,绝非善意,众人立刻回头去看──敞开著的门边站著一位挺直腰板,神矍铄的老人,不扶著拐杖,身体晃都不晃。
那是谁
离门近的人看得清楚,有好事者都凑了过去。紧接著,屋里安安静静的,就听见外面的人发出闷钝的抽气声。
“……师,师傅!”忽然有人喊了声师傅,王师毅对那声音熟悉,是五师叔。
能让五师叔喊师傅的人……只有……
“师傅!!”“师傅!”“……师傅……”屋里众多与王颀同辈之人都惊呼起来,各具情态。王师毅满心不信,但也必须承认,那站在门口的人,竟是他的祖父,上代河沙门掌门人!
那於蕙心奉的果物,必定是该给他的。
爷爷不是已经……早已过世的掌门人出现在王师毅的婚礼上,任何一个河沙门门人都会恐慌起来──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死去之人会……
乐六。王师毅明白了。
但还没等他提醒大家,王家院子外面就渐渐传来了响动。起先还弱,可听著听著好像是从远处慢慢逼近,转眼间就有了地动山摇的错觉。
这又是什麽
知道那个傲然立在门边的祖父不过是乐六手中的把戏,王师毅冲出呆愣著的人堆,撇下挡著一半门扉的“祖父”,直奔出去。
那些都是……王师毅看著远处乌压压的一片,是人群,不知道哪儿来的人群,河沙门的北边向这院子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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