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望去,阿茵早就已经到了古镇那大石门前,上书牌匾“六郦古镇”,最左边的镇字还缺了一撇。听到京汜平的话,阿茵回过头来,璀然一笑,“不过我觉得,这个地方才是六郦最美丽的地方。”
京汜平有些不以为然,这不过是个寻常的打着“江南水仙小镇”的旅游景点,又看着附近残破的景象,心中自然是没了什么期待。
“你来过很多次么?”
“六郦这个地方小时候一直住在这儿。”阿茵刻意地停顿了一会儿,“不过这个地方我只来过一次。”
“哈?既然觉得美干嘛不多来几次。”
阿茵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一样盯着京汜平看,看的京汜平心里有些犯怵,差点说出“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既然她扑哧一声笑了,“那时候我爸妈已经离婚了啊,我妈自然不会再让我来了。”
京汜平难得沉默着没有接话,阿茵看了他一眼,也不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初三的我们区里突发奇想组织各个学校成绩好的学生免费去旅游,旅游的地点就是六郦。毕业前几次考试我都考得不错,老师就让我去了。那时候我就想啊六郦我呆了那么久还有什么好看的啊,那一次去我就被惊艳到了。那时候这里要比现在要热闹一点,”阿茵朝着门旁边一座陈旧的建筑说道,“那里还有都可奶茶和肯德基。”
“如果现在是冬天就好了啊。”
、第九话
上一次来到六郦古镇的时候,恰逢是冬天。即便是身处江南的六郦,也飘飘扬扬地洒下了几片白雪,虽然未曾在地上积起一层白毯,但是穿透雪帘望去,所有的景色都蒙上了暧昧的色彩。
未曾变化的景色也是有的,十几年前来到这里,门口便是一尊石制的异兽,即便是一副狰狞的模样,大家也争着在这前面合照。阿茵身边没有熟络的人,便兀自等他们都走了,拍了一张纯粹的风景照,那丁点儿的雪花,也漫布了整张照片。
多少年后阿茵才知道,照片里的那尊异兽是宪章,象征着仗义执言、明辨是非、秉公而断。
阿茵和京汜平沿着大门前的石砖路顺势而上,大门进去可以窥见一个荒废的庭院,那走廊的样式,都像是在验证“古色古香”这四个字。站着很远,仿佛都可以闻到那梁上的红木香。
“上一次我来的时候,这庭院里面还有一个红轿子,对,就是很久很久以前抬新娘子的那种红轿子,歪在一旁,那雪也是斜斜地下,那时候我拍了照片,无论是看着实景还是看着招牌都觉得感动。就是那种没由来的感动一下子涌了上来,也许就跟小时候幻想婚纱的感动是一样的吧,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坐着那种红轿子出嫁了。”
京汜平望向阿茵指的那片地方,已经是密密麻麻地长了草,那草一片绿一片黄,不见得有多荒芜,但却莫名地心生一片荒凉。
其实小镇里也未必有多萧瑟,只是大门外的景象使人先入为主。稍稍进去一点便可看见那带着灰黄色头巾的汉子,扯着嗓子喊着“卖海棠糕嘞,卖海棠糕嘞……”,那炉子里飘来袅袅的烟雾,像是庙堂里长盛不衰的香火。
再走进去一些儿,便可看见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贯穿了整个古镇,那水不算清澈,从岸上望去那是墨绿色的,几只柳条有气无力地荡在河面上。两岸的商铺一字排开,店里的当家的,那黝黑的手上戴了一只成色极好的珍珠戒指,时不时用沙哑的嗓子喊道:“卖珍珠嘞——自产的河珍珠哟……”
那岸边的路泥水和青苔交融着,几乎没有一片干净的地,阿茵望着京汜平眼中的失望越来越深,笑了一下,拉着他的手朝着一条深深的小巷奔去。
小巷的路亦是泥泞不平的,此时京汜平像是踩在某种柔软质地的地毯上,但是这种质地是令人厌烦的。大约是跑了三五分钟,小巷的尽头竟是一片广袤的绿地,脚下踏足的土地上弥漫着青草香。在一片新绿色的草地上,有几株略显突兀的大树,有一棵树尤为高大。那挺拔的树
干上缠绕着藤蔓,犹如拥抱的姿态,纤长的枝蔓向天空肆意生长。
阿茵盯着那树看了一会儿,指着它朝京汜平笑着说:“这是千年银杏树,那藤蔓据说是半路长上去的,然后就再也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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