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美子尝到了做一个明星人物的耀眼光彩和无比辛酸,也知晓了动物园里被锁在铁笼子里的动物们的心境,两者居然惊人的相似。
无论父亲的老家如何日新月异的发展,乡亲们的生活质量如何翻天覆地的改变,但一个外国女孩儿的到来还是引起了大家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心,尤其是这可能是村子里第一个外国媳妇这一十有的传闻,更是让全村老少陷入了比之年复一年的春节更加强烈的“疯狂”,纷纷结伴而来,把老家的门槛踢破门框挤掉,就是为了瞅一眼这外国媳妇是个啥模样,与中国媳妇又有何区别。
光是炕上盘腿而坐的爷爷奶奶级辈份的老人就不下十个,甚至还有两个太爷一个太奶也拄着拐杖“御驾亲征”,害得久美子扒拉着手指头才把这辈份关系搞清,随之惊呼:难道全村的人都是你家亲戚吗?!我很想真诚地回答她一句:就差一点点!
最上心的莫过于全村的大小媳妇们,暗地里都准备与这个东洋丫头一比身手。可是当众人亲眼见了久美子之后,朴实直爽的乡亲们纷纷撅起了嘴角:这日本媳妇长得和咱们一个样子嘛!吃饭也是用筷子,还那么瘦,居然还会说几句中国话,真没意思!久美子顿时由大喜到大悲,从天上跌到地面,各种“冷嘲热讽”使她的意志越发消沉起来。
“来来来!吃饺子喽!”奶奶将大锅里煮好的饺子捞起盛到大瓷盘子里端上桌来,正宗的酸菜猪肉馅饺子,咬上一口保证你后槽牙都会酸倒。
酸菜酸,这是奶奶家饺子的最大特征,如假包换。久美子本想沾着酱吃,被我劝阻了,因为根本无需再沾什么,现在就已经够咸的了。几个叔叔把早已准备好的白酒打开,清凌凌的酒液倒进白瓷碗中,这也是老家饮酒的习惯,不用杯,只用碗。父亲端着白瓷碗乐得开怀,他是真的高兴,毕竟是长大的地方,走到哪里也不如坐在自家炕上吃着母亲味道不变的饺子喝着地方的烧酒来得舒畅惬意。火炕烧得烫屁股,必须得垫一层褥子才能安然地坐在上面。
久美子只象征性地吃了两个饺子就撂下筷子,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好在奶奶特意为我的到来蒸了一锅馒头,此时久美子正捧着一个啃得欢快。奶奶蒸的馒头绝对算作一绝,远近闻名,十里八村的很多媳妇都慕名前来寻求秘方,奶奶也毫无保留地将其中的秘诀教给了前来求学的人。可是同样的做法,换了别人就是做不出同样的味道和口感来,让大家迷惑不解。
“久美子,等到下午咱们就杀猪!”二叔瓮声瓮气地说。
“杀??猪?”这个单词看来久美子还没接触过。我向她解释是何意思,还未等我说完,久美子就惊叫起来,眼睛瞪成了两个圆。
“在,在哪里?”久美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儿。”我一指窗外的大院子。
“活的……猪?”
“废话。死的猪拿刀捅人家干嘛,闲的?”
本来这年猪年前就该杀了。可是奶奶为了久美子的到来特意和几个叔叔商量,决定初一等我们回来后再杀一头四百斤的大猪,用最新鲜的猪肉、猪下水、猪血、猪头等制作成老家的传统菜来招待久美子。首推当然是杀猪菜??猪肉炖萝卜干子和粉条,是老家招待客人的最高礼遇。刚才进院时我就上猪圈转了一圈,还拿了半拉馒头扔给那头即将“就义”的大黑猪,让它在告别“猪世”前好好享受一下最后的晚餐。
这头大黑猪将近四百五十斤,硕大的体型,就连那猪尾巴都比寻常的猪们粗长那么一大圈,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一看就是营养过剩,很好地履行了供给猪肉的使命。我暗自感叹,等会儿那场面对于久美子来说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般的考验,挺不挺得住全在她自己了。如果她昏厥了,我倒是做好了人工呼吸的准备,立刻将她吻得透不过气。
亲戚实在太多,不但久美子分不清谁是谁,就连我都是印象模糊,喊不全谁是谁,只能分辨个大概。由于没有开车的后顾之忧,再加上又是长孙,所以我也被推到了第一张桌子上,和一群长辈亲戚喝了起来。中午的席共开了九桌,三个房间的火炕上共摆了九张炕桌,基本上都是村里的主要的老少爷们,喝得是轰轰烈烈气势磅礴。
父亲的老家至今仍保持着古老的习惯,除了岁数大辈分高的女性之外,其他的女人是没有资格上炕坐席的,陪客的任务只是由各家各户的男人来完成,不能坏了规矩。久美子因为特殊的身份被安排到了第一张桌子,被奉为上客。由于周围不是父亲的兄弟就是爷爷级的人物,除了她之外只有奶奶一个女人,所以这顿饭她吃得十分辛苦;被一群大老爷们夹在中间,又基本上听不懂对方口中的方言,还必须陪笑脸,这滋味是不太好受;而我此时也顾不了她了,老家的烧酒真是够辣够烈,而且还有无数的长辈等着我一一敬酒,哪里还有工夫去管久美子的生死。久美子像一只受委屈的小猫趴在炕桌的一角,眼前的热烈气氛仿佛与她毫不相干。
“喂,等会儿真的要杀猪吗?”她偷偷拽我的袖口用日语低声问道。原来久美子心中还是没把这件事放下来。
“啊!”此时我的舌头有些大了,眼睛也有些发花。
“谁来杀?”久美子指着满桌子的人。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在说这满屋子喝得面红耳赤的男人们难道等一会儿还能干动这持刀杀戮的生计吗。
“有人干。对了,压岁钱准备好了吗?”我低声问她。久美子拍拍身边的皮包点点头。
以我的经验等一会儿就该派发压岁钱了。乡亲们人丁兴旺自然是好事,可是每年回来都有新生儿加入领压岁钱的行列,就算是一百、二百,合计起来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这一点也是母亲不愿回来的原因之一,压岁钱都有些力不从心。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父亲就开始张罗派发压岁钱,这也是他喝到位的标志之一。炕上地下的孩童们纷纷被大人领着前来“领取”压岁钱,我和久美子负责发放,也顾不得谁是谁了,反正是小孩儿全有份。宁可错发一千,也不能拉下一个。
酒喝到两点多钟终于散了。这是老家的一个习惯,决不会喝起来没完没了,见好就收。接下来就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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