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中国可是礼义之邦,替人办事,公事也好,私事也罢,适当收点感谢费,完全是遵循古训,魏德正没必要来这一套。而且这点感谢费跟他替幼儿园办的事情相比,根本不成比例。
要么就是魏德正的官做到这么个份上,这点钱与自己的身份不相称,他没放在眼里。本来卓小梅就担心他不是不爱钱,而是不爱小钱。只是凭直觉,魏德正又并非如此浅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刚才卓小梅看到的那些新出台的反腐举措,魏德正肯定早就烂熟于心,不得不有所顾虑。可他身处一地官场核心,应该比卓小梅心更明,眼更亮,既然两千元或两百元的反腐举措这么容易出成效出新闻,大家都鼓大眼睛盯着两千元以下的数字,谁还会对两千元以上包括一万元这样的数字感兴趣呢?
卓小梅脑袋里一团乱麻,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是不是自己神经有毛病,才见人家退了钱,五心不定,疑神疑鬼?
眼见得上班时间就要到了,这团乱麻还没法理出头绪,卓小梅只好打了苏雪仪的电话,要她和曾副园长,还有董春燕到自己家里来一下。她知道自己带着这么个情绪出门,定然面目可憎,搞不好还要吓着园里的职工。
没几分钟,三个女人就进了屋。
开始她们还懵懵懂懂,不知卓小梅犯了什么邪,上班时间自己不到园里去,还把她们三个也叫了来。曾副园长快言快语,人还在门外,声音先飘将进来:“卓园长你不是一缺三,叫我们来陪你打工作麻将吧?”董春燕也说:“看来卓园长也解放思想,要与民同乐了。”苏雪仪止住她俩,说:“你们声音小点好不好?职工们听到了,还真以为我们吃了饭没事做,跑到卓园长家里打麻将来了。”
后院起火(17)
进了屋,见卓小梅脸色有些难看,三个人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曾副园长和董春燕早已闭紧嘴巴,大气都不敢出,只有苏雪仪试探着低声问道:“卓园长叫我们三个来,有什么事吗?”
卓小梅说:“跟我来吧。”先进了卧室。
三个人跟进去,第一眼便瞧见了搁在茶叶盒里的亮花花的钞票。可她们不知道这是什么钱,不知道卓小梅喊她们来,是不是与这钱有关。
董春燕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觉得很有成就感的,情绪挺不错。人有好情绪,嘴巴就关不住,她手捧肚皮,忍不住说道:“卓园长你是要我们来领奖金的吧,我手头正好比较紧,这下领了奖金,赶紧买些营养品补一下,好让肚子里的宝宝长得快些。”
苏雪仪扯扯她的衣角,要她别多嘴。董春燕才舔舔舌头,缩到一旁。苏雪仪小心翼翼问卓小梅道:“这是谁的钱?”
卓小梅没有回答苏雪仪,却对董春燕说:“春燕你是会计,点一点。”
董春燕于是听话地拿了钱,认真点起来。
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面容,看着董春燕那丰腴而修长的手指在钞票上翻飞着,卓小梅心里暗自赞叹,这双手真好看,仿佛天生就是用来数钞票的。当初卓小梅上任园长时,园里的老会计也快到退休年龄,好几位懂些会计业务的职工都想着这个位置,最后卓小梅选择了董春燕,理由是她有会计证。这说是理由是理由,说不是理由也就不是理由。毕竟会计证不是哈佛大学文凭,谁想弄还有弄不到手的?何况幼儿园也就些工资和伙食费之类,说是财务听着舒服,其实也就是些流水账,不像企业要搞成本核算什么的,并非谁都搞得来的。卓小梅看中的,其实是董春燕这双手,觉得这双手带财聚财,让这双手的主人做会计,幼儿园还不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卓小梅脑袋里浮着这些念头的时候,董春燕已将钱数完。
卓小梅却仍盯着董春燕的双手,说:“数清没有?”董春燕说:“数清了,一百张,整整一万。”卓小梅偏过头扫一眼苏雪仪和曾副园长两个,说:“听到没有?一百张,一万。”
跟卓小梅一样,董春燕数钱时,苏雪仪两个的眼睛也一刻没离这双好看的手,这双手一停,她们就知道那是整一万元。也不用卓小梅提示,她们已明白这是什么钱了。苏雪仪说:“魏副书记不接受我们的感谢?”
卓小梅于是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说。
三个人都不出声了。她们也意识到魏德正把钱退回来,对机关幼儿园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是人之常情,该送出去的钱送不出去,送钱人肯定是惴惴不安的。沈阳出了慕马大案,老板们拿着红包送不出去,什么工程都揽不到,什么手续都办不了,什么利润都赚不回,一个个叫苦不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直怪反腐反掉了他们的财路,朝思暮想着慕马时代早日回来,他们又能财源广进。
见三人屁都不放一个,卓小梅说:“我已黔驴技穷了,你们谁还有别的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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