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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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没事总是凑到一起。

        这一会儿,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直望着同一个方向,思绪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心不在焉地听着孙念榆的高谈阔论。孙念榆仰坐在桌前的靠椅里,嘴里啃着那支中性笔,书桌上摊着一个笔记本,摊开的页面阙无一字,空空如也。

        “女人是最容易仇恨转嫁的,不管她有多恨这个男人,只要那个男人,身边站着另外一个女人同他在一个战线,女人就很容易把对这个男人的仇恨转嫁到另外那个女人身上。”孙念榆转动着椅子面对着她们侃侃而谈。

        亦桐依旧望着那盏牡丹化的吊灯,透明的灯体里,闪着付英雪那双仇恨充满敌意的眼睛。她蹙起眉,侧过身子,一只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望着孙念榆。“仇恨真的可以转嫁,我倒是真的信了你这句话。”孙念榆笑嘻嘻地:“当然,如果男人身边站着你这样的人间尤物,就会更加深化这种转嫁的速度和强度。”

        她抿起嘴,一丝虚荣的微笑悬在嘴角,却没忘嗔了孙念榆一句。“不带这么夸人的。”

        任静从身后一

        跃而起,揽住顾亦桐,笑呵呵地接腔,“那我这样的,是不是会减缓转嫁的速度和强度?”任静长的不算漂亮,鹅蛋脸,眼睛不大,鼻翼不高,一张厚墩墩的小嘴,不算丑,嘴角两个又深又尖的酒涡,使她看上去虽不及孙念榆的爽朗潇洒,不及顾亦桐的轻灵秀气,但圆润却不失可爱。难得可贵的是,她对自己的长相对世事的那种坦然处之,反而使她全身上下都有着那么一种恬淡悠然的气质。

        亦桐翻身搂住她,俯在她的的身上,她笑盈盈地看着任静,

        “不要妄自非薄,任静也有任静的闪光之处。不要忘了,我们三个人中只有你一个人现在是名花有主,我们这两个还闲着没人要呢?”任静笑着翻滚一边,边笑边说:“那是你们条件太高,我因为知道自己条件不好,怕把自己剩下,所以,就不耽误功夫。”孙念榆收敛了笑容,在一旁深思地:“所以最能认清自己的女人最幸福。”

        亦桐和任静一同止住笑,两个人坐起来,并排偎在一起,一齐把目光投向孙念榆。“怎么你最近特别多愁善感?”亦桐问。孙念榆转过头去,无意识地用笔在纸上乱涂乱画,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这人一旦接触了太多负面的东西,或者就会变得消极感伤。”她没看她们,兀自说:“我最近采访了一个案子,一个物理教授的妻子在一次意外中成了植物人。为了方便照顾妻子,他为她特别请了一个家庭护士,共同和那个护士照顾他的妻子。在连续几年的接触中,两个人产生了感情,本准备进一步发展,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植物人的妻子却突然醒了。丈夫处于两难之间,最后出于种种考虑,选择了妻子。护士连爱带恨,一怒之下,给他的妻子打了一支空气针。”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似乎感染了孙念榆声音中的那份淡淡的忧伤和恻然。她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们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只有四十三岁,仪表堂堂,事业有成,儿女双全,几乎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孙念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爱情中的女人啊!真的是可以迷失心智,不计后果的。”

        “什么是空气针?”任静冷不丁傻傻地问了一句。“空气针就是静脉注射空气。如注入的空气量较大,则会引起身体严重缺氧,导致死亡。”孙念榆说。“那个妻子死了么?”任静结舌地问。“死了。”孙念榆头都没抬,依旧在纸上乱涂,她的表情怪异,眼底一抹闪亮的东西在潺动,声音却平淡得出奇。

        任静不做声了,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在她那单纯的干净的世界里,一时半会接受理解不了太阴恶太复杂的东西。

        孙念榆的声

        音仍然没有停。“女人的情感真的是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爱与恨之间只有微秒的距离。她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了那个妻子多年,已经与那个妻子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一个蚊子叮在那个妻子的脸上,都会让她心痛不已。但仅仅因为一个男人,因为爱情,竟然毫不心软地下了手。”

        亦桐又慢慢地躺回到床上,枕着靠垫,一瞬不瞬地望着天花板发呆。女人的感情真的是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她下意识地想起付英雪,总不会不知道刘世昌的花心和风流,但是却依然无法走出那张网。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叶雨曦,那么叶雨曦对乔乐海又是怎样的情愫呢?她有点迷惑,有点困顿了。幸好那不是自己,幸好自己足够理智,足够警醒。

        “那个妻子真可怜。”任静喃喃自语“稀里糊涂地做了植物人,躺在床上,成了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媒介。好不容易有了意识,有了生机,却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没魂的鬼。”“我倒是觉得那个护士更可怜,”亦桐反驳“那个妻子死了,护士死了,男人也许过不了多久又会遇上另外一个女人,一段新的恋情又开始了。而那个护士却傻傻地赔上了一条性命,实在太可惜,太可怜了。如果她不遇上那个男人,她就不会那么蠢。”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生活中太缺乏如果了。”

        “你们不觉得那个男人更可怜么?”孙念榆转眼看着她们,脸色潮红,喉咙里仿佛堵着什么,使她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不稳定的波浪“妻子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几年,他又当爸又当妈地照顾了两个孩子。他是个男人,他有情感的需要,他爱上那个护也在清理之中。谁会料到,他的妻子突然醒了,为了道义,为了家庭的责任,他选择了妻子,足以说明他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她的情绪激动起来。“而那个护士,实在是太冲动,太极端,太没有理智,太不值得人同情了。她不仅害了她自己,也给那个家庭留下了一个终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我倒不觉得那个男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他既然有个妻子,又何必去招惹别的女人,因为他的意志不坚,连累了两个女人。”亦桐盯着天花板,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打量着孙念榆。“奇怪,你很少站在男人的立场想问题啊?那个教授怎么会博得你的同情呢?”

        孙念榆脸庞一红,样子忸怩,很不自然地说:“我只是就事论事。”

        一段感情,一个故事,大家各抒己见,因为角度不同,倾向不同,结论也自然不同。

        敲门声响起来,孙妈妈笑呵呵地端了一盘切好的柳橙进来,放到桌子上。一脸慈祥地说:“三个小鬼,憋

        在房间里一个上午了,这屋的氧气还够不够啊?快吃点水果吧,女人不吃水果可不行啊!”

        一下子,压抑紧张的气流一轰而散。两个人从床上翻身而起,正口干舌燥呢!两个人甜笑着去拿柳橙。“阿姨,你这盘柳橙出现的真是时候,”亦桐一边吃一边妩媚地亲昵的冲着孙妈妈说:“阿姨,为什么你总是在适当的时候,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恰好出现呢?”

        孙妈妈笑嗔着:“鬼丫头,就是我们的亦桐说的话最讨人喜欢,等下中饭,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酱闷肘子。”转过头她又把温柔的目光投给了任静:“还有任静爱吃的孜然鸡翅膀。”

        “噢,阿姨,太好了”两个人惊呼一声,一齐去抱孙妈妈。孙念榆坐在一旁蹙起眉,故作一脸的不高兴:“喂喂喂,那是我亲妈,怎么像是你俩的?”回头努那起嘴“妈,有我爱吃的么?”“傻丫头,还敢少了你么?”孙妈妈笑着,满脸的疼爱,拍拍两人的背“都是我的女儿,妈就是嫌一个太少了。”

        孙妈妈说完话,就满足惬意地退出了房间,房间里重又剩下了三个人。吃完了柳橙,大家各就各位,两人重又坐到床沿上,刚刚那个沉重的话题没有人愿意再提及。

        孙念榆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一句:“最近天海集团的二公子乔乐海被他的女朋友控告□,听说了么?我倒是很想去采访一下他的女朋友,不知那又是一段什么样的感情呢!”顾亦桐扫了孙念榆一眼,仰靠到床上,神情坦然地说:“不仅听说,我还是乔乐海女朋友叶雨曦的证人。”“证人?”孙念榆一脸的迷惑“你作什么证?”“案发那天,我正好有同学从上海来住在信天酒店,我见过他们,撞到了他们的冲突。所以,我就作了她的证人,证明乔乐海有强迫她的可能,有□她的动机。”孙念榆的眼睛瞪大了,任静的注意力也被集中了,她们难以置信地望着亦桐。很快,孙念榆眉毛拧成了一个结。“你不会疯了吧!干嘛去做这种证人?乔乐海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他们财大业大,捏死你就像捏死只蚂蚁似的。”亦桐莞尔一笑,颇不介意地说“我知道他势力雄厚,我就是见不得他们为富不仁,以强凌弱。”“乔乐海是谁?”任静又傻乎乎地问。

        “天海集团的二公子,是咱们这里最大的地产开发商,旗下有信天、信海两家五星级酒店,全国上百个大大小小的连锁酒店,资产不知有多少。”孙念榆一边回答一边盯着亦桐,“惹了这么个主,你不怕有麻烦么?”“已经有麻烦了,”亦桐没事人似的“那个乔乐天已经警告我了。”“乔乐天?”孙念榆脸色一变。“他怎么警告你了

        ?”“那是一个疯子,他在法院门口堵住我,声色俱厉地警告我,他不会放过我。”

        孙念榆的脸色白了,她大祸临头地瞪着亦桐。她的紧张也影响了任静,任静的表情也紧

        绷绷的了。“那你怎么还这么坦然?”孙念榆问。“这是法制社会。”亦桐躺倒床上,双手叠在脑后,盯着天花板,盯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我们身处两个阶层,没那么容易相交,他能把我怎么样,难不成还把我给暗杀了?”“呵”孙念榆嗤之以鼻“暗杀?有钱人想把你怎么着,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动手,人不知鬼不觉,更深人静,你一不留神,一个黑影从身后腾空而起。”亦桐的思想集中了,意识清醒了,仿佛突然间被人从脑后打了一记闷棍,把她意识里那份对危险的警觉敲醒了。心头一凛,笑容从嘴角隐去,她呆呆地望着上空,吞吞吐吐地说:“总不至于吧?”“不至于?”孙念榆哼了一声“你不要到处逞英雄主义。谁让你替叶雨曦作证的?你和她很熟悉么?你犯得着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得罪那些大人物么?你是做律师的,谁说你们没有机会见面?这对你根本没有一点好处。”

        任静凑过来,忧心忡忡地俯眼看她“亦桐,我觉得念榆说的有道理,这次你是有点冲动,有点冒失,作证之前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我哪敢和你们商量,”亦桐嘟囔“以你们那种瞻前顾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性格肯定不会让我去的,所以……”“所以,”孙念榆咬牙切齿地起身扑过来,捏住她的下巴。“你这个任意妄为,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敢打包票,你这次是惹了大麻烦了,你还在这里没心没肺呢!等着吧!看那个乔乐天来收拾你。”

        她怔怔地盯着孙念榆,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乔乐天那双充满敌意的仇恨的眼睛在她面前晃。她的脸白了白,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一股寒意从床底下上来。“是不是这次我真的麻烦了?”

        、无波无澜

        乐天双手插兜,静静地伫立在窗前,不知道站了多久。这是一个阴雾重重的天气,阳光瑟缩地躲在云层后面,浓厚的云蔼堆在天边,气压低得令人郁闷,仿佛一股压抑的气流正沉甸甸湿漉漉地横在胸口。早上,乐天的父亲乔中怀给他打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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