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轻眉一直睡不着。二进的院子里还有麻将声传来,她翻了几次身越来越觉得烦躁,干脆就坐了起来。手机在枕头下面震着,她拿出来一看,是他的号码,微笑浮起来抹平了心上的焦虑。
“还没睡着?”那边好安静。
“没。你不是在和他们打麻将吗?”
“我出来透气。”安静了好久,他才又说,“还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往下滑进被子,嘴角向上弯成弧形。“傻子。”
他不语,过了一会带着些微懊恼说:“我也觉得我越来越傻了。”
她咬着被角低笑。
“不睡觉在做什么?又想些没用的?”
“恩。”
“丫头,别想太多,别忘记一切有我。”
“恩。”怎么可能不想呢?大伯娘和姑妈的话她可以不去理会,但是奶奶的热切和哀伤她能视若无睹吗?愧疚在她心里盘旋了一天,她做了错事伤害到奶奶,但是还不能承认。奶奶对她越慈爱,她的愧疚便多一层。天神啊,能饶恕我自私的爱吗?
“饿不饿?晚上看你没吃多少东西。我带你去新港新城找点东西吃。”
她摇头,“不饿,可能白天零食吃多了。”
“那就早点睡,乖,不要想太多。”他沉吟一下,“奶奶那里我明天会和她解释。”
“好。”
他忽然低笑着问,“被窝冷不冷?”
她脸颊火烧一般,啐他一口,先把电话挂上。
久久还不舍得把手机放好,直到握得发热。窗外隐隐有呼啸的风声掠过,她看着玻璃上的剪纸,徐婶婶有手剪纸绝活,那是喜鹊登梅的花样,黑暗里依稀看得见轮廓,她的心里好象也有只小鸟在欢快地唱着歌。
轻眉不知道那天叶慎晖和奶奶在房间里的大半个小时究竟说了些什么,出来时奶奶犹有泪痕,叶慎晖则是略带轻松地对她笑了笑。
这一年确实如叶慎晖预计的并不好过,元月初一位著名经济学家针对中国股市抛出赌场论,这与他对股市已经走向疯狂的看法不谋而合。春节一过,他便向下属的证券投资基金做出放慢脚步,逐步收回的指令。虽然很多人持怀疑态度,但因为他眼光素来精准独到,所以并没遇到很大的阻力。只是之前两年铺得太开,大笔资金需要不引人注目地回流,不是一件立杆见影的事情。
他很累,神经绷得太紧。他是在与时间角力,一旦大盘崩溃,那将如黄河决堤一般,谁都无力挽救,而金力的损失将以亿甚至数十亿计。惟有在江宁他才能睡得安稳些,尽管房子太小,他能听见厨房里碗碟相撞,洗衣机的涡轮在旋转,不过被底枕间有她甜香的芬芳,每每都能让他放下心绪沉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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