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狐在滚落岩石边狼狈地避开,一眼就看到伏在地上痛苦喘息的霍坚。
他还有意识,双手努力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冲进大厅里去保护狐神,然而因剧烈痛楚而抽搐的身体却瘫软在地,根本一动都不能,因为强自忍耐而狰狞的面孔勉强抬起面朝着这边的方向,汗珠从额角哒哒砸落在地,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出来的人影,撑着的气一松,又栽倒下去。
欧阳浔焦头烂额,伸手去摸他脉搏,触手一片癫狂紊乱,就仿佛有熔岩在他四肢百骸里流窜不休左突右撞,几乎要将他整个筋骨都烧成齑粉。
辛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欧阳浔正要问她如何行事,下一刻就听到了身后一墙之隔厅堂里诡异至极的嘶吼。
“——欺骗!你们欺骗了神明!”狂怒的咆哮伴随着天翻地覆一样的震动,远处的水面像是沸腾一样开始波澜起伏,大大小小的旋涡出现在水面,整个岩洞都在坠落解体,巨大的石块落进水底,翻起可怖的浪花。
剧烈的碰撞声响越来越大,那条狂怒的黑蛇竟是翻滚着就向这里追来了,欧阳浔咬牙,也来不及细究原因,果断地将辛秘塞进衣襟里,俯身将霍坚抗在自己肩上,也来不及管湖水里的怪鱼,大步大步向水里逃亡。
乌叔盖从躲藏的阴影里出现了,他不着痕迹地与欧阳浔交换了一个眼神,保持着距离跟在二人身后,一同逃入了水道。
“告诉他。”辛秘用叹气一般的声音开口,“我们暂且与他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让他不留余力,帮我们求生……这样,李洛儿才能活。”
前方水道里已经隐现怪鱼闪烁的光芒,欧阳浔咬牙,语速极快地向乌叔盖翻译。
后者一身轻便皮甲,被漆黑纹路遮蔽的面孔看不清表情,他跟着踏进水里,又问了一句什么。
“他问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欧阳浔飞快地向辛秘说,用布条将瘫软的霍坚绑在自己肩膀上。
红狐狸眼睛黑沉沉的,一点光线都没有。
她停顿了片刻,淡淡开口。
“弑神。”
“——杀死龙神。”
“咳咳。”辛梓靠坐在窗边,将手边堆迭着的战报推开,闭目平复着呼吸。
即将入冬,即使是桑洲地处江南,风息也带着萧瑟寒意。小厮端着药进来,看到辛梓又开着窗在吹风,一溜烟地跑来关注窗扉:“您又偷偷开窗!”
辛梓想笑,嘴角扯了扯,又是一阵剧咳,胸腔发出即将碎裂的瓷器般的声响,松开手来,齿列染上红色。
“族长……”小厮低沉地喊,满目茫然张惶,怯懦地站在不远处看他。
第一次见族长吐血,他惊慌失措,嚎啕大哭……可现在,族长每日都……他甚至已经麻木到了,心里只有沉重的悲伤。
辛梓擦干唇边的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嶙峋的脸上一片青白:“走吧……伏案太久了,眼睛生涩,陪我出去转转吧。”
“可是……药?”
辛梓笑了笑,随手扯过门边的大氅裹在身上:“没用了,喝不喝吧。”
屋外的寒风更加凛冽了,绿意葱茏的桑洲此刻已是一片萧瑟灰黄,曾经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也失去了人气。
“城外的渔民,和滞留的行商都安排进内城了吗?”辛梓瞥了一眼远处被烧得焦黑的街道和倒塌的门廊,询问身后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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