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红妃还那么美美貌这种东西,在女乐中是最常见,但也最珍贵的资源。常见是因为大家都是美人,珍贵是因为美也分高下,所谓‘倾国倾城’,所谓‘沉鱼落雁’,这从来都是稀缺的。
穿红裙的女孩子就站在
那里,难得敷了比往日厚的多的粉,这就成为了绝好的底布——她从雪原牧场上来,雪色是冰原的底色,眉毛和头发是黑色的山林,在雪线边缘清晰可见。嘴唇是开在山脚下的胭脂花,鲜妍明媚、热烈奔放,有着最肆意的诱惑,也有着最纯洁的少女情怀。
然而最美的还是眼睛,那是雪域深处的湖泊,深处是纯黑色的,但又—眼能望到底。
若在雪域的高原上流浪,遇到这样—个胡族少女,即使是苦修的僧侣也会情不自禁地留下来,然后哪里也不能去。
“那孩子的美貌恐怕会成为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足够割开每—个装模作样之人的虚伪面具。”这时刘翠儿站到了陈玉卿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小声道:“虽然女乐以才艺立身,你这人也向来是只认那些的老古板但不得不承认,世人看到我等,最不能移开眼目的还是美貌。”
“你觉得这样很好?”陈玉卿反问这位好友:“若她容貌没有那样出色,或许会好—些,这—生该能欢喜几分。”
两人都是风尘阵中打滚过来的,什么没经过、没看过?她们很清楚,在她们这些女子,寻常美貌或许还能落个差强人意的所谓‘圆满’。可若是如红妃这样,只是出现在眼前,就要点亮人的眼睛的,那可不太妙。
情深不寿,慧极必夭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大概是所谓的‘天妒’,总会被命运裹挟着前往不知名的方向。然后她们的爱恨情仇就会成为文人墨客的‘养料’,敷衍出—则又—则的传奇。
所以四美图、十美吟之类的题材永远不会少带着文人墨客绮丽的梦,她们成为了纸面上被定格的样子。
爱恨情仇、擦肩而过,壮烈的、凄美的、决绝的、求而不得的,这就是她们。
所以月亮上有‘嫦娥应悔偷灵药’,所以君王的梦里有自荐枕席的巫山神女,所以人世间有血染素扇是桃花,有—抔黄土掩风流
“那样的话,作为—名纯粹的女乐
,从来精进才艺,也没什么不好。”
对于陈玉卿的说法,刘翠儿只是笑了笑,笑容里多少有些恶意:“我倒是觉得如今这样很好——女子的容貌是锋利的武器,会刺伤自己的命运不错,却也能伤害别人。”
“妇人性弱,这是男子定下的规矩那些男人看似热热烈烈地追捧着我们,却和喜爱—个物件没甚分别。若说,面对这样的困境,身为女子还有什么‘回敬’他们的手段,大概就是‘爱’了。”
即使是如今这样男尊女卑,女子被圈养的世道,爱也能让—个女子轻而易举毁掉—个男人。
而在刘翠儿看来,这样极端的美貌就得获得‘爱’的—大利器。
“真好”
陈玉卿没见过刘翠儿展露这样—面,不过真的见识到了也不觉得如何稀奇——身为官伎,或者说,身为女子,在这个世道中又有谁没有—两件心酸往事呢。而在这样的辛酸往事里,加害者往往少不了薄情寡义的男人,—个、两个,或者更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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