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们下一步恐怕就要推出替罪羊来,好断尾求生了。”他说道。
赵璴看向他的神色有些意外,打量了他片刻,问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自然呐!”他朝着赵璴一扬眉毛,说道:“对合纵连横者,需先令其离心,方可逐个击破。那些官员盘根错节,狡兔三窟,只要能拿下他们一到两成,这帮人联结而起的利益与信任,就会全部崩塌。”
说着,他笑着看向赵璴:“我说得对吗?”
他说得很对。
赵璴早就深知,桑知辛一派官吏在朝中盘桓多年,并不是一起贪墨案便可一举击溃的。如今不过第一步,如棋盘上破局之时,风平浪静,看不见此起彼伏的暗流。
因此,他没什么起伏的情绪,方才拿着信件思索,也是在心中圈画朝中江南党的势力范围。
但他没想到会看见方临渊眼中喜悦而昂扬的光芒,仿佛他
多日经营,当真迎来了怎样一场值得高兴的胜利。
赵璴无法形容这样的感觉。
他一直都觉得,世界是一条阴冷而看不到边际的河流,却在这一刻意识到,仿佛并不是这样。
而是因为他从前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长夜无尽,从没等来过一次日出。
窗外雨尚未歇,云层却渐渐散了。明亮的日光穿过云层的缝隙,一道道照射而出,将空中淅淅沥沥的雨丝照成了亮晶晶的金色。
日光照彻,涌动的暗流都成了碎金荡漾的波涛。
赵璴这才知道,原来世界流淌的河流,是波光粼粼的。
他停顿片刻,挪开了目光,佯装准备吃饭,拿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块桃花酥饼。
“嗯,你说得对。”
他答道。
“你肠胃不好,先喝粥呀。”
对面,方临渊浑然不觉,见他似是要吃酥饼,赶紧将粥推到了他面前。“绢素姑娘每日这样忙,莫要再让她为你的身体操心了。”
然而骤然被骄阳笼罩了周身的人,想的却并不是这些。
他站在浮光跃金的河边,只想拿出些什么来,献给那轮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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