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分明眼眶泛着红,眼里蓄满了水汽,却仍旧笑着,一副状似轻松的姿态。
但笑怎么是装得出来的呢?
他嘴角向上扬着,但末梢处却不受控制地往下颤。他的睫毛被眼里的水汽染湿,眼中的悲伤和怀念不必宋照锦少分毫,却像是在强用肩膀支撑着什么似的,不许自己落下泪来。
可偌大的府邸担在他肩上,总显得那副肩膀过于单弱了。
赵璴眼看着那滴眼泪滚下他的脸颊,刹那间便没入了衣襟。
泪水砸落的那一刹那,赵璴袖中的手也跟着轻轻地一颤。
他似乎是想伸手去将那滴眼泪擦去,又或者是,他想伸手抚上那人的脑后,将他那双湿漉漉的眼顺进自己的肩窝里。
他的骨骼都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像是那滴眼泪落进了他锈蚀的骨缝里似的。
——
方临渊只觉是自己失态了。
这么大个人,也是担起整个侯府的一家之主,这会儿还要当着长嫂和长念的面掉眼泪,当真是不应该。
他连忙抬起胳膊在脸上抹过,顺带飞快地揉了揉眼睛,并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落在赵璴眼里,是什么样的景象。
接着,他便看见赵璴走上前来,停在了他面前。
他手上还攥着一方丝帕,似乎打算递给他。
方临渊抬起头来,看向赵璴。
天气日胜一日的暖和,他的衣裙从绸换成了缎,这两日换成了薄如蝉翼的纱。
他柔软轻盈的衣裙上头绣的应是飞燕衔春的纹样,方临渊不大认得,这会儿经由外头的日头一照,被照得通透,飞燕的影子斑斑驳驳地映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见赵璴垂眼看着他,沉在暗处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向来又冷又媚的眼睛,不知为何却显得比平日里深些。
一瞬间,方临渊竟有种错觉,像是一脚踏空,落入了一堆冰凉却柔软的绸缎一般。
他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悬着方才被自己揉落的泪珠,随着他的眼睫颤落下来。
他看见赵璴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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