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兖州军的账,本来就有问题。”便见赵璴说道。“否则,兖州的粮食这样贵,谁又会嫌多呢。”
方临渊只觉后背发凉。
粮食去向不明,还能去哪里?主将一人吃不了多少斤粮食,它不是用来吃的,那就只能拿去贩卖。
兖州粮价翻倍地涨,一条人命只能换三斗粮食……
若主将将粮食以兖州的粮价卖出,再折成旧年的价格发给将士饷银的话……
那多余的银两,就都会流进主将的口袋里。
“可是……”方临渊搁在膝头的手有些哆嗦。“万一事发,那可是几l十上百条的人命,他根本兜不住。他的前程,不
是比这些银子贵得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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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让方临渊听见这些。
他自幼在宫禁里见惯了这样的事,知道方临渊所在乎的公道、天理和人命,在皇城与朝堂里,都是明码标价,可随意交换买卖的货品。
片刻,他声音都放轻了些,缓慢而柔软的,像是生怕惊扰了谁。
“很容易的。”他说。“军中不乏孟诚这样的人,只要有人起义、作乱,那么叛逃与伤亡的数字,就是都可以更改的。”
说着,他伸出手,缓缓落在了方临渊的手臂上,安抚一般。
“你看,落草为寇的逃兵数量,到现在不都是数字模糊的百余人?那三十七条性命,充入这些匪众里,也不过是个零头罢了。”
方临渊浑身都是冷的。
他想象不到……从去年秋天到今年开春,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的性命在饥馑中被熬空,瘦成一把枯骨而死之后,还会被安上逃兵的名头。
“他……他们怎能……”方临渊说不出话。
却见赵璴的手慢慢收拢,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不知道隔着一张简陋的木桌,赵璴此时有多想抱住他。
他只能感觉到,通体的寒冷之下,唯独握在手臂上的那只微凉的手,传递来的力量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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