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门外的婢女看到默儿开了门,羞怯不安的用手指绞扭着衣角。
“这……”默儿本想拉着这个女孩子的手,就像以前在家乡一样,但突然醒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探出去的手就摸到了发鬓上,“你……有事……?”
“我……叫青凤……是太太叫我过来听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吩咐的……”少女并没有抬头,反而把头低得快要与地面平行了。
“咦……你是刚刚才到的?”默儿好奇起来。
“不是……是……不……”青凤更拘促不安起来。
“倒底是不是?”默儿有点迷糊了。
青凤终于抬起头,快速的看了看面前这个比她矮了寸许的少奶奶一眼,又迅快的探头向屋里白慕君那方向扫了一下,好像放下了很大的心事一样,声音也放低了:“大……少爷……睡着了吧……少奶奶……我和你说实话,你可别告诉大少爷……我和吴妈还有老王刚天就到了,可是今天不知怎么搞的,我们都睡过头了,可能是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
十一
煤油灯因为人多的缘故,被默儿娘破例的又加了一条灯芯,正屋里立时就变得明亮了起来。
两个灯花头齐齐的嘶嘶叫嚷着,听得齐老实那叫一个心痛。
这煤油不花钱啊,这个败家的婆娘,平日里宁肯把眼睛凑到缝衣针上也不呢让灯花长一点,这一刻倒这么舍得。
因为人多,屋里实在坐不开,位置便分了主次,长辈们在屋里开饭,小一辈的便直接抬了门板架上几块石头放在院子里开了席,更小一点的索性放了他们到街上玩,玩累了就各自找自己的爹娘上几口。
但就是这样,在正屋里坐的也足有十二个人之多,计有齐老实夫妻俩、刘老大夫妻俩、齐老三和他续娶的老婆、默儿娘姨家的两个兄弟及他们的老婆还有叔父再加上静儿,正好十二个人,满满的坐了屋里唯一的大八仙桌子。
十二个人把正屋坐得满满的,本来女人是不能上桌的,不过因为是补的默儿的喜宴,这规矩就又有了不同,女人家平日里有三种场面是可以上席的,一是婚嫁,二是丧事,三是做喜。前两种女人可以上正席,而当人家家里的孩子过百岁时摆的“做喜”,则只是坐偏席,就是只能坐桌角。
男人们都抽着自带的旱烟,一时屋里浓烟滚滚,不时传来女人们的极力压抑后的呛咳声。
席上布的都是他们从家里带来的些地瓜山芋什么的,再有就是一整只的鸡,这是沙四六家里唯一的一只,是在把老婆暴打了一顿后才拎了过来的,做得香喷喷的,让枯坐在院子里的沙四六家的婆娘的目光止不住的硬往屋子里面溜。
沙四六却不管这些,他在不断向地上吐口水,抽一口烟,就好像喉咙里不舒服一样,要咳几声,然后“呸”一声吐一小口。
在沙四六他们这一桌子上坐的大多只是些二十二三的年青人,当桌子用的门板已经有点破败了,红油的面有几处显出虫子咬的大洞,还有一股子烂木头的味道,但年青人不管这些,面前的粗砂碗里满盛的地瓜酿的老酒往往几句不到就进了肚子里,酒一多,话也就多了起来,几个平日里就很熟的人已经偷偷划起了拳来,但声音却是压制了的,不能让屋里头的长辈们听见。
沙四六的婆娘就不免又有些唠叨起来,摸着被打得有些青肿的脸,低声的咕哝着:“还说来拿的,这倒好,赔上一只鸡,还指望着它生蛋呢,你倒好,拿来做人情,我看你回去怎么活,打我,打我就有饭吃了,打我就有面子了,天杀的,就知道要面子……这可让我和女儿怎么活啊……”正想借势号淘一下,却又被沙四六一记冷眼加脚下一烟袋锅子给打没声了。
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屋里人,谁也没心思动那只可怜的鸡一下,不知怎的,今夜,大家都想得特别的多。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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