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之人的发、胡、须被泥浆粘连成一体,像是戴了一顶泥塑的面具。但他认得出这张泥塑的脸,不由忘情地喊了出来:“梅萨……”
梅萨很高兴小个子中国人能念出他的名字,笑容牵动肌肉,面部干涸的泥块落了一层,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贴近嘴唇让他别出声。
那帮赤膊兵尽数毙命之后,清田又不依不饶派出一个小队的兵力搜上山来。
梅萨这些天吃足了苦头,模样狼狈,手无寸铁,能用的武器只剩下一对拳头。
李虎巍心里叫苦,他手里区区一支三八大盖,所余子弹也不多,这点家底怎么和一支小队的鬼子周旋?
可梅萨脸上没有一丝担心,满脸神秘的指了指天,做了个侧耳静听的动作。
除了迫击炮的击发声,就剩下鬼子炮手和观瞄手大呼小叫的声音,再远些就是一点二公里开外战场上的枪炮和喊杀了。
梅萨却没有放弃,让他继续排除杂念,凝神在耳。果然,有一股隐隐难辨的嗡嗡声从极远偏西方向传来,类似蜜蜂之类昆虫发出的拍翅声。蜜蜂们正在不断提高拍翅膀发出的声浪,像是有一双手慢慢将收音机音量旋钮转向最大。
抬起弗林留给他的高倍望远镜,果然能望见从极西方向出现的一排黑点,当它们飞近之后,在阳光下呈现出银灰的流线体。那些流线体像银鱼一样游近,李虎巍能看到机头上的虎鲨涂装。
是飞虎队那些牛仔,这帮临时工已被美方收编,现在的正式番号是美国陆军第14航空队。
日军炮兵中队长也发现了天上的不速之客,下令全部炮火暂停射击,无线电保持静默。来袭的飞机共有15架,12架P-40B战斗机为3架B25A米切尔中程轰炸机护航,朝着激战中的布帕布姆山谷张翅扑来。
李虎巍心头一阵激动,这么些天了,一直被小鬼子撵在屁股后面,如今该让他们尝尝空中打击的滋味了。梅萨不动声色从怀中取出一块圆饼状的东西,李虎巍仔细看过之后不敢相信那竟是一面镜子,心想这个家伙真是神经大条,大战正酣之际是要打理发型迎接胜利吗?
美国人飞临战场上空,却迟迟不展开攻击。竹楼附近已是短兵相接,刺刀见红。李虎巍镜筒转向阵地,只见米光拖着伤腿手擎红穗大刀,白光闪闪左抡右噼,杀得浑身是血,在人群中甚是惹眼。一名鬼子将刺刀捅向他心脏,米光跟个天神似的用腋窝夹住枪刺,反手一记开山式把偷袭的鬼子从肩到胯斜噼成两半。
竹楼之上,歪博打光了三条弹链,枪管和他的歪脖子一样通红。“补弹!加水!”他充血的眼睛到处寻找副射手。
一条新弹链补充上来,可冷却套筒被流弹打漏了,隔在套筒和枪管之间的石棉也外翻出来。
“别再打了,要炸膛。”副射手打算阻止他,马克沁使用手册上写得再清楚不过,三条弹链打完必须换水冷却,但这是新22师逃亡路上硕果仅存的一挺马克沁。
“尿,边尿边打!”歪博让枪管恢复喷火,副射手脱掉裤子滋了几下就没尿了。
“尿呢?”歪博感觉枪管不太对劲。
“没了。”副射手还想努力几下,却被一发步枪弹打穿了钢盔,整个身子扑倒烧红的枪管上,冒出皮肉烫焦的味道。
“东北老,当心炸膛!”又有士兵喊着让他罢手。
枪机火力断了档,前方的鬼子又集结成堆,这是他们发起的第六次冲锋。歪博将烫得滋滋冒烟的副射手推开,继续压榨枪管的寿命。终于,高温变形的马克沁发出最后一声抗议,枪管助退器裂作数片,像刀片四射开来,歪博眼前一红,接着又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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