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名优秀狙击手折损殆尽,遗憾只在石砀脸上停留了不到半分钟。
如果仅从敌我伤亡比例及造成的损失来看,无疑是场不折不扣的大胜。
“干的漂亮!鬼子的狙击战被迫停下来了,坑道口作业也很顺利!”石砀听完战报,兴奋的一拳击在桌子上。回过神来,他见到李虎巍痛苦沮丧的表情,安慰道:“战争嘛,伤亡在所难免,这些弟兄也是死得其所。”
李虎巍抹干眼泪争辩道:“什么叫死得其所?弗林还逍遥在阵地上,六个弟兄就这么没了,还有陈中校,他……”他没有告诉石头看到北条绫和孩子的事,生怕自己的家事让他更加为难。
团长赵发毕插进话来:“李连长,你们用七个人换了十几条鬼子的命,还击毙一名日军中尉,这样的伤亡比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再说,在战争的伟力面前,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
“可人命不是货品,能够等价交换吗?死去弟兄的命,就是拿一个鬼子师团来,老子也不换!”李虎巍这番话让赵发毕一时无言,后者只得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石砀,意思是你给劝劝吧。
此时,团部的电话铃响了,石砀握起听筒,应答了几句之后面色渐渐松驰下来。搁下电话,他告诉李虎巍:“殊阳也到了,跟着工程专家一起来的。”
“啊,是那只打洞老鼠呀,半年多没见他了。”李虎巍终于从悲伤中恢复了几分精神,赵殊阳是他必须敬重的人物,在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拉了关键一把。
“见面不就知道了嘛,你这些天连轴转,铁人也受不了哇,先睡一觉吧,下午我陪你去坑道里转转。”石砀把自己在团部的宿舍腾了出来,天气转热,他让勤务兵特地为李虎巍铺了凉席。
后脑勺枕在绵软的枕头上,沉重的眼皮像抹了强力胶似的牢牢粘合在一起。
奇怪的是,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会不断响起连绵的爆炸和枪炮,战友嘶吼求救的呼嚎,子弹打碎人体搅坏骨肉组织的可怖声响,最后耳廓内只剩下婴儿的啼哭。
惨死在身边的六个弟兄,24小时之前他们还完整无缺,生龙活虎,现在却已没有一块完整的尸骨留在这世上。加上与亲骨肉隔墙相望无法触碰,国仇家恨的滋味真是比中药还苦涩。
迷茫中,他坠入离奇的梦境,发现自己浸泡在尸山血海中,尸堆的最高处悬吊着陈平,绞索几乎要勒断他的脖子,那张脸却在阴丝丝的冷笑。他的孩子则坐在陈平脚边玩耍,手中的玩具竟是一条断臂!
“李上尉,我命已休,无法继续执行‘猎玫’任务了,你会替我杀了北条绫完成使命的,对吗?”被绞索勒紧的陈平目光直视,嘴唇不动,话音却直抵大脑。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想要大声回答,但血涛奔涌,大口大口的血水灌进嘴里,如潮的窒息和绝望感吞噬了整个世界。
李虎巍挣扎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幻境中陈平的声音似乎仍在耳畔萦绕不止。
步枪摆在身侧,可手指一沾到扳机,整条手臂会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外人或许难以觉察,但他知道,这种抖动对于狙击手而言是致命的。
“连长你醒啦,来,开饭了,石团副特意叮嘱要给你开小灶。”常鹏虎端来一张餐盘,摆着米饭和一荦一素两个小菜。
国内军队与驻印军天天有肉有蛋的伙食标准相比简直天壤之别,营以下军官和士兵极少吃到荦腥,就是团长级别的军官,临战之际也是粗茶澹饭。
可摆在他面前的两碟小菜中居然有红烧肉,上等的黑毛猪五花肉切得四四方方,用精酿的老抽酱油炖得入口即化。
但那血红色的肉没到嘴边,腹中突然涌起一阵反胃,呕出一滩酸水来。
“常老哥,你把这肉吃了吧,以后别让我再见着红肉。”他端起饭碗,将那盘青菜扣在米饭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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