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如同巨型勐兽的脚掌,一寸寸的踏近,直达心魄。
“我终于明白了,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子,为何要铁了心肠走上这条步步见血的黑暗之路……”
原来,戴笠的记忆,和她是连着的,铁门里和铁门外的人,此刻的思绪都停留在多年之前的新兵招募处门前。
“局座……”
“不用说了……你的身世命运,我尽已知晓。每每想到一个四岁女童要背负家国使命,只身来到异域,孤立无援的战斗,将真实的心门对所有人关上,戴某也不禁惶惶然。”
北条绫跪在牢门边上,这角度让她和戴笠无从对视,却能清晰无误的接听到对方喉咙里爬出的每个字。
“邪不胜正,在埃及的阴谋没有得逞,但作为军统的对手来说,你无疑是成功的,骗过了我们每一个人。你对军统造成的杀伤,比全部日伪机关造成的伤害总和更高!”
他是来宣布对我的死刑的?北条绫听出戴笠舌腭下压抑的无穷怒火。
“遗憾的是,尽管沦为阶下囚,我却无法杀你。并非戴某刀下留情,按军统规矩,你早该千刀万剐,再扔进硫酸池子里去!但是,你又赢了一局,给出了一个留你性命的充足理由。”
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的思绪原本已顺出一条线来,却又被戴笠语焉不详的话给搅乱了。
“你应该庆幸,军统尽管冷酷,却从不冲动,愤怒的情绪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好好留在这方寸牢房中度日吧,下次见面,就该是在地狱了。”
军靴夸夸的走远了,接下来,就又是无边的寂寞了。
她曾被私下赞为军统的百灵鸟,现在却成了笼中鸟。没有审判,没有期限,这才是让她心慌的地方,尤其她在这世上仍有牵挂。
有朝一日,若能见面,那个叫倬云的孩子,会原谅自己吗?
一年之后,戴笠的飞机在雷电交加之中,一头撞上南京近郊的山腰,提前去地狱等候北条绫了。
“因为她,我失去了委座最后的信任吗……”撞山之前,戴笠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主人撒手不管的华丽风筝。
戴笠走后又是五日过去,她的右手食指指甲已彻底破损,短时间内是划不出任何痕迹了,中指却是用不习惯。
黄昏时,牢房外的走廊里又传来脚步声,但并非来自军靴,而是软底布鞋发出的噗噗声。若非受过专业训练,普通人是难以觉察这种布鞋声的。
凶恶的女狱警哗啦几下打开牢门锁,瓮声瓮气对来人交代道:“进去吧,好了叫我。”
牢门窄小,平塚秀行套在灰布长衫里,铜盆礼帽,双眼被厚厚黑布蒙住,像个瞎子艺人。
北条绫熟悉他的脚步,还有死神低吟似的呼吸。
“平塚秀行,你怎会出现在这里?让我猜猜……明白了,你……你从来就只忠于自己,而非国家,对不对?这就是你所说的‘下一场正确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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