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6月20日,河南,哭山。
下山这天,熊熊烈焰漫盖了哭山主峰,苦心经营十多年的匪巢,最后被土匪们自己点火付之一炬。
眼睁睁瞧着石垒、赤堡和翡楼纷纷化为瓦砾烟尘,大伙儿虽肉麻心痛,可眼下二当家已死,大当家不知所踪,土匪这行当是万万当不下去了。
“烧了,烧了,都烧了,都别留啥念想了,将来当兵吃粮,混好了弄个长官当当!”说话的是钱老川,人长得精瘦,两条细麻杆腿比一般人长得多,跑起路来刺熘带风,蹿得贼快,故而得了外号“钱蹿子”,后来慢慢演变成“钱串子”,一种类似蜈蚣的细长腿的爬虫。
钱串子发的话、摆的谱,在匪窝里有些权威。
论辈份座次,他本该算是哭山的三当家。
虽然窜山貂活着的时候从没宣布过,可他上山入伙早,算是窜山貂的“从龙老臣”,在众匪心目中的地位并不低。
见识过李虎巍三颗子弹替窜山貂送了“钟”,钱串子从头到脚佩服得紧。
他和石砥的经历有些类似,早年间也在队伍里扛过枪、吃过粮,见识过一些所谓的神枪手。
石砥的本事算是上乘,可李虎巍的枪法只能用超凡和非人来形容,都说枪子儿不长眼有,可人家的枪子儿不但长了眼,还生出腿来。
下山路上,昔日的匪兵们议论纷纷:“听说解放军那边不让偷不让抢,和村里女人睡个觉都要枪毙,这还玩个逑?”
每当听到这种不三不四的言论,说话之人的后脑勺必会吃到老拳,而后是钱串子的咬牙怒骂:“没出息的玩意儿!当了解放军,自然有粮吃有衣裳穿,打了胜仗还给找老婆!”
李虎巍虽然不太确定是否真有打胜仗包找老婆这种好事,但钱串子的话十分有效,让三心二意的队伍拧成了一股绳。
三枪毙杀窜山貂纵然震慑住群匪,可他毕竟没有带领土匪队伍主动下山接受招安的经验,心中不由对钱串子生出几分依赖感来。
土匪们下山走了五日,好不容易在密林中遇到空地,打算歇个脚。
远方云层中隐隐传来闷响,起初大伙还以为是打雷,可李虎巍告诉他们,这是155毫米榴弹炮正在急促射击。
钱串子身手敏捷来去如风,又懂得一点军事侦察,自告奋勇去打探消息。
第二天跑回来时,他一脸凝重道:“妈的,两边儿都摆开了大阵仗,红党那边还不清楚,阵地上炮管子竖得跟小树林似的,震得老子耳朵要聋。回来路上还遇到一队铁王八,开起来轰隆隆的响。”
李虎巍听到这话反而心中石头落了地,整编第25师是战场之外紧急增援豫东战场的,打得就是出其不意。
现在华野和敌人攻守胶着,方面动用了重炮坦克,奇袭不成,只好攻坚,说明马兰姐弟已经把重要情报带给了主力部队。
眼下的问题是,自己和华野之间隔着千军万马和重重工事,双方战线都拉得极宽,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他们这支非正规队伍,要在两军阵线上进行长距离迂回机动,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
“咱就这点人,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动动小指头,一大家子就嗝屁了。”按钱串子的意思,是暂时找地方躲躲大风浪,等战场形势明了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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