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以极慢的速度滑下斜坡,缓缓停靠之后,有人挥拳砸了几下车壳:“到喽,下车。”这无疑是坏脾气司机的声音。
顶开铁板,邢国富骂了一声:“操,又是死人味。”
“运尸车嘛,难免的。”李虎巍从铁盒里支起上身,连衣服带肉上下拍了个遍,生怕沾上传说中的“尸毒”。
“我是说车外边传进来的。”说罢,邢国富踩住边栏跳下车去,落地之后又骂了声“操”。
紧跟出来的李虎巍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他们正身处太平间的入口。
如果说战场上的尸横遍野代表悲壮,那么太平间里排好队的病尸则真正告诉他们什么叫作绝望。
“这里真不像是重庆……冻死人了……”李虎巍下意识地将短袖褂子扯紧贴牢皮肤。
“别怕。”一件医用棉大衣覆上肩头,“余波”正暖意融融地望着他。
“谢谢余大姐。”他不好猜测对方的年纪,但比自己年长是肯定的了。
邢国富快速扫了一眼现场的百余具尸体,说道:“我倒是不怕冷,这小子是云南娃,没见过这么凉的地儿。”
“老邢,打双堆集那会儿可是冻得天地一片白,我也照样熬过来的。”面对邢国富的埋汰,李虎巍当然不肯承认。
“余波”打断道:“战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同志们都等着呢。”
快步穿过太平间,四人走下一条仅容单人通过的台阶,那是太平间专用的工具房,不过二十来个平米大小,但房间正中却立着一张与周围格调不大相符的桌子。
管工具的干瘪老头见到邢、李两张新面孔毫不惊讶,顺手操起一支扳手轻轻敲了两下桌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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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下发出一阵悉悉琐琐的声响,桌子竟自动挪了位置,灰扑扑的地毯被下方伸出的手掀开,钻出一个剃着寸头的脑袋:“来了?”
“都来了,让大家出来见个面吧。”“余波”轻描澹写地吩咐着。
过不多时,地底下变戏法似地钻出十多个青壮年来,和码头边那些“棒棒儿”一模一样的打扮。
“邢国富同志,二野的老侦察员;这位是李虎巍同志,三野的神枪手,你们早就听说过了。两位同志是上级派来支援我们重庆地下党的,今后大家就是生死一系的家人了。”听完“余波”的介绍,地下党员们追明星似地涌过来同他一一握手,弄得李虎巍浑身发热脸蛋通红,不得不把棉大衣脱了下来。
“地下党……原来真是在地下的啊……”他吱吱唔唔由感而发,让在场众人纷纷捂嘴窃笑。
“我是余曼,代号‘死先生’,重庆地下组织的临时负责人,公开身份是这座医院的外科三室主任。”她伸出细腻绵软的手来与两人相握,很难相信这双纤弱的手能轻易掀开铁板。
李虎巍失声说道:“原来你不叫‘余波’啊。”
在场之人又是一阵窃笑,这个在异性面前容易发懵的小子,与他们心目中的狙击英雄落差有些大。
早在抗战之初,重庆地下党就悄悄发展壮大,1939年国民政府中央医院搬来时,余曼作为潜伏其中的地下工作者,在医院秘密建立了党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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