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轻叹:“小少爷好歹也吃过奴婢的奶水,奴婢们看着长大的,奴婢们也是当自己孩子用心抚养的,如今小少爷出了事儿,夫人和老爷,不但要搜查,还要看押我们……”
芸娘阴沉着脸,扯了扯唇,干燥的皮肤泛起细纹,“夫人是朝廷命妇,少爷小姐是官家嫡子嫡女,你我不过是奴婢,身份低贱,照顾好嫡子,是理所当然,照顾不好,就是罪该万死。”
素馨和阿柳同时静默,也知她们身份与官家的天壤之别,故而不再做声。
君瑶将衣服叠好,递给芸娘,轻声道:“于母亲而言,子女无嫡庶之分,也无身份之分。”
芸娘愣了愣,不发一言,沉默地接了衣裳。
君瑶无意间蹭到她的手,敏锐的洞悉力,让她一眼便记住了那双手的特征。
那并不是养尊处优的手,指尖有针眼,掌心有薄茧,指甲轻微泛黑,骨节略大,是一双长期劳作的手。
君瑶站起身,看向楚夫人所居的正堂,天蓝明湛,阳光清朗,明长昱正与人从屋内出来,目光无意间,似从她身上游弋而过。
君瑶此刻,只想尽快结束此案,远离这深庭郡守府,远离这波谲诡异的地方。
她不做停留,疾步上前,跟到明长昱身后。她思索着案情,并未听清他与别人说了什么,直至旁人离去,他才停下来。
君瑶未曾留意,一头磕在他后背上。她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抬手挡住额头,也避开他的视线。
“撞疼了?”他轻声问。
“并未,”君瑶摇头,放下手时,意识到手心里还拽着那朵从高处掉落的花。
“这是醉芙蓉,乃蓉城一绝,”明长昱注视着她的手心,雪白柔软,凝滞如玉,轻捻着娇粉,似雪山捧出锦霞。
君瑶将花随手一扔,“我并未注意。”
他缓缓到:“此花也名弄色,一日白,二日鹅黄,三日浅红,四日深红,五日颜色最盛,红极而紫时凋零。”
君瑶轻笑:“如此,竟在最绚丽夺目时凋零,可见泰极否至。”她抬眸,见一丛烟霞飞锦醉芙蓉,喃喃自语:“我方才,还在感叹唯有永立于高处,才不会被践踏入泥,如今想来,也不尽于此。花无百日,人亦如此,站于高处,并非永久,生于尘埃,也并非会长久掩尘。”
明长昱眸色深邃,浓密睫羽轻轻一颤。
他目光翦翦,轻声问:“你想如何?站在高处,还是掩于尘埃?”
君瑶却茫然了,她踟蹰着,半晌后轻声道:“我也只是可怜那三位乳娘,因身份低微,便受屈辱。”
“嗯?”明长昱不拆穿她,也不深究,转身继续往前走,“你对□□中毒一事,作何见解?”
君瑶声音微微凝滞,“凶手已浮水而出了,不是吗?”
明长昱似闲庭信步,行止间悠然自怡,“可能结案?”
君瑶蹙眉,“只怕不能,我虽然已推测出凶手是谁,但还缺少证据,也不明动机。况且,唐茉的死与舞姬的死是否还有联系,依旧未完全查明,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有时审问,也是一种好办法,”明长昱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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