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瑶闻声回头,看清这人的模样后,低低地喊了声:“李枫。”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穿着刑部半旧的胥吏服,身材笔挺高大,正是与她相识多年的蓉城衙门捕头,李枫。
君瑶没想到,他竟来了京城,还在刑部做了胥吏,而且还在帮隋程找猫。
李枫当场愣住,瞪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君瑶,似不敢相信,一瞬后他悲喜交加地将君瑶抱住,来来回回将她转了几圈,上下打量了几遍才哽咽道:“我就知道那具尸体不是你……”
他的消息比谁都来得快,楚家以君瑶冒充楚玥之事很快东窗事发,楚玥被押入牢,楚彦也一病不起,楚夫人走投无路,四下攀走关系。这些李枫都不关心,他第一时间去查看了那具死在驿站火场里的尸体。那尸体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他依旧难以相信那尸体是君瑶。
失去挚友,失去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他顿时心灰意冷。蓉城再好,他终究也将会是孤身一人,哪怕破案无数,查案立功,也不过是一个捕头。
他想起师父楚老对他说过的话,男儿志不在小,蓉城于他而言,终究只是浅滩,京城才是鱼龙潜跃之地。所以他想来京城看看,看一看楚老曾经一展抱负的地方,就当报答了楚老的一片栽培之恩。入京之后,刑部招收胥吏,他立即去了,因表现不错,被隋程收下了。
君瑶呆怔着,耳中刺入“尸体”二字,泪水已浸满眼眶。离开蓉城已有几日,她借着查案让自己一刻不停,不愿去深思卫姑姑已去世的可能。如今亲耳听见李枫所言,心竟不如前几日那般仓皇无措,悲痛在她心里撕开一道清醒的裂口。她强迫自己去想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去理清所有的疑惑。
哪怕她顶替楚玥,卫姑姑也可设法拆穿楚夫人的诡计,又何必顶替她而死?卫姑姑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警示着君瑶,这一切都并非如此简单。卫姑姑恐怕还知晓关于她和君家的秘密,她为君瑶而死,是为了抹除君瑶的所有痕迹。
君瑶神魂游离,艰涩地抬头看着李枫,哑声问:“那具尸体,如何处理的?”
李枫见她面色悲怆,谨慎地说道:“我与几个衙役将尸体挪到乱葬岗埋了。”
李枫做事,君瑶还算放心。既是他亲自埋的,就不会是草草掩埋了事的。她抬袖胡乱抹了眼泪,说道:“可还能找到坟茔?”
“能,”李枫说,“我立了一个简陋的石碑。”
君瑶脚步略微虚浮,李枫生怕她会倒下,便说道:“找个地方坐坐。”
君瑶随他去了附近一家茶肆,春暖日溶,她的手指与脊背始终冰凉。温热的茶水入腹之后,她才恍然有了知觉,泪水大颗大颗无声地落下。
李枫知道她定然经历了一番摧磨历练,而今的她,已然与之前在蓉城时大不相同,至于是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若换做以前,她就算哭,也是痛快地发泄一场。而此时她的哭泣,就仿佛无声碾磨的刀刃。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等君瑶自行调节好。
君瑶将茶水一饮而尽,压住心头的痛闷,深吸一口气之后,沉沉地问:“你在刑部做胥吏?”
“一为谋生,二为闯荡一番,”李枫轻笑,“若你还在蓉城,我大约会遵循师父的意愿陪着你照顾你,可你不知生死,我留下蓉城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他静了静,又说:“刑部还算不错,隋公子对胥吏也很宽厚。如果没他,我恐怕也不能顺利入刑部。”
他如刑部当天正好有民来报官,请求官府派人寻找自己走失的孩子。刑部的人,是不会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案的,纷纷寻了理由回绝了。隋程见那妇人哭得可怜,又无人帮她,一时也差使不动其他人,无奈只能让李枫想办法。李枫经验多,寻人不在话下,不到半天就找到了孩子。
这也算是隋程入刑部以来第一个成功查明的案子,心下大喜,立刻留住了李枫。
于是李枫就成了刑部的胥吏,由隋程亲自负责。
君瑶若有所思:“隋公子什么时候回刑部?”
李枫说:“明日吧。大司空不想让他成日呆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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