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瑶边走边看,除前院之外,后院多是绣娘等人的居住之地,可也不是每一位绣娘都能入住。哪怕入住了,白天也忙于刺绣,或到前院做些营生,不常在各院之间走动。如此,白清荷那日到底是径自离开去了公主府,还是到了后院中某一处,谁也不知。
正好,即将走到前院时,有小厮匆匆忙忙跑过来,行礼之后贴到徐坤身边耳语。徐坤不安且恳求地看了明长昱一眼,明长昱说:“且去处理你自己的事。”
徐坤千恩万谢地带着小厮离去后,君瑶低声道:“这后院中,都住了哪些人?”
明长昱说:“大多是在绣坊中有些资历的人。”他早让人查访过,说道:“这后院大小后七八个小院,正院是掌柜徐坤的住处。东边一行院子,住的是四位绣娘,住最末的是冯雪桥。西面三个院子,首院是白清荷的,其余两院不曾住人,做库房使用。”
君瑶蹙眉,徐坤也说过,白清荷为人和善,与坊中的绣娘并没有矛盾。
奔走这半日,她其实早就饿了。她定了定神,收回心思,忽而想起西市一家小店的麻婆豆腐与山煮羊滋味丰美,正欲邀请他一道前往,不期然见一年少的女孩儿从拐角处慢慢地走过来。
女孩儿的模样十分清秀,穿着打扮却甚是朴素,粗布蓝褐相间的衣裳宽松肥大,挂在她清瘦干枯的身上。秋日寒热未褪,她的衣袖绾到手肘处,暗黄的皮肤上布着累累伤痕。她低头走着,有些木讷,黑而大的眸子间或一瞥。
这鲜衣锦绣的天香绣坊,出现她这样的人,格格不入。宛若精美的玉璧里,突兀的一粒沙子。
她走得匆忙,还未靠近,从前院道上钻出一个粗壮妇人,手里端着一箩筐杂乱的丝线,见了她,扬声一喝:“小玉!”
少女立刻停下,转身面对妇人。
妇人将箩筐塞到她手里:“把这堆丝线分出来,今日下午我要用!”
一箩筐缠成乱麻的线,颜色长短不一,有些甚至打了死结,要如何拆分?这无异于故意为难。
君瑶本以为小玉会木然承受,却没想她捏紧箩筐,昂起头来,低声说:“这些线都是刺绣剪掉的边角料,又短又散,给谁都不会用了。”
妇人面色一沉,隐约露出凶相,厉声道:“你不过一个打杂的下人,认识什么丝线边角料,让你分你就分!把颜色长短,不同的丝质都拆分出来!”
小玉盯着手里一箩筐丝线,抿紧唇,似在犹豫。
这踟蹰的一瞬,让妇人面色不耐,她伸手往小玉身上一搡,小玉单薄的身子一个趔趄,手里的箩筐脱了手,跌落到一旁的水渠里。
小玉和妇人的脸色同时一变,尚未有过多的反应,小玉便生生挨了妇人一耳光。
“做粗贱活的小丫头!绣坊收留你给你工钱,你就得做事,竟还敢摆脸色?”妇人盛气凌人,扯过小玉的衣袖,将她推到水渠边,怒斥道:“给我下去把丝线捡起来!”
这一切看在君瑶眼里,她与明长昱两人离得较远,有树木遮挡,妇人与小玉大约是没见到他们。可这靠近前院的地方,也有一些人进进出出,这些人全都对方才的一切视而不见,丝毫没有上前相劝的意思。
君瑶蹙眉,向明长昱递了眼色,想替小玉说几句。尚未靠近,就有人抢先一步走了过去。他不曾阻拦,只离了几步远,遥遥地看着那妇人和小玉,轻轻朗朗的喊了声:“荟绣娘,我来取公主的东西。”
那妇人闻言,身体一僵立刻放开小玉,站直了身。
“琼宇公子,”妇人行礼。
离了些距离,又是背影,君瑶只看见琼宇的背影。明长昱适时在她耳旁轻声说:“近几月新冒出头的试子,被公主看好,如今是永宁公主眼前的红人。”
君瑶暗暗心惊,默然盯他一眼。内心里却又是百转千回。永宁公主的府邸,大约是热闹的福地,总有试子想借她的赏识一举成名。
琼宇的声音温和清润,却隐约有些不耐:“我方才在前方等你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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