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长昱点点头,“注意陆卓远的情况,随时汇报。”
明昭当然已经安排妥当,嬉笑道:“侯爷放心吧,你只管和姑娘一起睡。没重要情况,绝对不打扰你。”
明长昱似笑非笑地横他一眼,转身入了房。
夜雨如墨,肆意地挥洒晕染着,将天地染得一片宁静。而这一晚,注定有人不会安宁,直到天明,都会如这夜中万千凌乱的雨点,焦灼而狂乱地下坠,直至摔得四分五裂。
天未明,雨未停,秋风瑟瑟,宛如阵阵杂乱的雷点。
君瑶被明长昱轻轻推醒,她缓缓睁开眼,微弱的光刺着,让她惺忪无法判断时辰。
“什么时候了?”她问。
明长昱说:“寅时末。”
君瑶愣了愣,揉了揉脸和眼睛。明长昱是在子时末见的陆卓远,推算下来,她大约睡了两个时辰。她睡了一觉醒来都觉得疲软,那可能一直无法闭眼的陆卓远呢?
思及至此,她打起精神,收拾妥当,随明长昱一同出了门。
冷风细雨扑面,瞬间让她清醒了几分,明长昱感觉她打了个寒噤,问道:“不如你回去继续睡?”
“不用!”君瑶摇头,“我已经清醒了,走吧。”
陆卓远的房间,灯火已熄灭,房内一片昏暗阴冷。借着微弱的天光,可看见陆卓远模糊的身影,他立在桌案前,似藏于夜里的兽物,戒备警惕,又紧张焦躁。
明长昱手中的灯盏,是这房间唯一的光源,光亮快速倾泻包裹,终于将房间照得明亮通透。陆卓远木雕似的身形也像是活了过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木讷地看向明长昱。
两个时辰,已经足够陆卓远将利害关系反复思考无数遍了。陆卓远与凌云书院的大多数学子一样,寒窗苦读、闻鸡起舞,对功名极其渴望。他踏入工部的第一天起,便日复一日恪尽职守地努力,以求宦达,有所作为。只可惜,他以为本该属于自己的晋升机会,竟被他人毫不费力地夺走,一切努力近乎付之东流。
雨打青瓦,声声刺耳,房内落针可闻。
须臾的静默之后,明长昱先发制人:“当晚,你与祝守恩、罗文华辞别宋夫子后,各自回学舍休息。你念旧,暂住在曾经住过的学舍里。入房后不久,罗文华便带着棋盘来找你下棋。”
平淡疏冷的话语,像尖锐的铁锥,一字字刺在陆卓远身上,他终于松动了,失望地闭上眼。
明长昱话语不停:“正下棋消遣,不料于慎却不请自来。他与你和罗文华二人素来不合,加之他当时有些醉意,你们双方就起了冲突。于慎打翻了棋盘,还有你的石青颜料。他走后,你只是简单地收拾了房间,将棋盘收好,擦了地上的颜料。而后,你或许难消恶气,急怒之下,便将于慎杀害,甚至设计安排嫁祸。”
最后几句,将陆卓远镇定的面罩全部撕下,他急切且踉跄地上前一步,说道:“这是栽赃!”
“这是罗文华的亲口供词,”明长昱说道。
陆卓远死死地握紧双拳,随后跪地行礼:“侯爷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下官愿说出一切真相!”
这正是明长昱的目的。但他的目的远不止于此,陆卓远还有更好的用处。
明长昱微微垂眼看着他:“你已失去先机,再揭发对方,你还是会被削去官职,充军流放。”
陆卓远并不是个蠢人,情急之下,竟生出几分清明,他快速捉摸明长昱话中的隐意,绝处逢生般恳求道:“请侯爷明示!罪人陆卓远愿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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