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省试前,老师赠予我的。三娘试试,若是不合适,我再给你挑一支。”
“哦。”朝云接过笔,又看了一圈,问道:“可以蘸你的墨汁么?”
“自然!”郑平殷勤地站了起来,到后头的架子上,给朝云挑砚台和墨块去了。
朝云随便一瞥,看见了郑平正在写的案牍。
长长的一卷,是他正在摘写的:
“左正言孙沔奏:臣窃闻內侍別立主司,中官自通禁省。”
事关内侍中官,朝云不由得起了兴致,接着往下看:
“有唐四品不通于典制,五局兼着于令丞,所以分中阃之政,不使挟外廷之议,如此检节,尚至侵陵。故圣宋已来,明制斯在,太宗着令式之文,真宗述箴规之训,能诏近习,各谨吹嘘,所系安危,尤加约束,是以先朝秦翰等数人履行端谨,节义深厚,心皆好善,意不害人,出则总边方之寄,归则守内庭之职,俾之兼领,亦不侵官,止守使名,终无殊命。”
长长一段,是左正言孙沔夸赞了前朝的一些内臣恪守职责,在宫禁内外各司其职。
朝云眉头一皱,因她晓得,这些大臣往往都是这样,要贬损一样东西,就会先写一段话夸一夸。这孙沔写这么多东西来夸内臣,接下去的,便会是贬损之语。
再看下去,果不其然。此后所写,便全是:“今闻欲以都知、押班之资,升于阂门、引进之上,隳国家之旧典,起宦寺之威权”,“朝集宴会则不豫,安用异数,窃据横行,盖因勾当局务之间,多与文武官员同事,争列名衔,自尊位貌,遂欲改革品秩,侥冀宠荣,谁启厉阶,輒败经制”,或是“岂宜阍寺之人,更居侯伯之上?切恐将帅之臣,耻居其下,策勋之际,不重此官,大紊纪纲,事亦非细。”
朝云冷笑一声。
写得这么浩浩荡荡一篇奏折,无非是想说,内臣无非是宦官,不能给他们高官厚爵,更不能让他们居于将帅之上去领兵,不然百官会耻居其下,朝政也都会乱套了。
几日前官家才给内臣们升了品阶,这些自诩清高的士大夫便坐不住了?
郑平转过头来,问道:“三娘?”
朝云的冷笑把他吓到了。
朝云便问他:“这个孙沔是谁?”
“左正言孙沔?”郑平把砚台递给她,“是朝中难得的敢言之臣。不过,前些日子被罢为工部员外郎了。”
“哦。”朝云这倒是开怀了些,拿过砚台,勾出一抹笑。
第99章妹妹
尚未入六月,一件大事使得东京城陷入一片哗然。
官家在朝堂之上,宣布唯一的皇子最兴来已于二月夭折,赠皇长子为太傅,封褒王,赐名赵昉,谥号怀靖。
官家本来儿女便少,这皇子更是当下唯一一个儿子。皇子薨逝,国无储君,朝野动荡。
一众大学士们纷纷给皇子写悼词悼诗,就连郑平也在家里偷偷抹泪。
朝云半夜被一阵啜泣声吵醒,睁开眼一看,竟是身边的郑平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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