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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包围在人群中间,叶沉跌坐在地,断肢汨汨地流着过分红艳的血,支离破碎的轮椅像镀了层红漆。她似乎能闻到鲜活的腥味。人的声音像张密不透风的网,裹着她,再一点点地收紧。她分明感受到禁锢的窒息感,却仍能呼吸,仍能伸出手,探向叶沉。

        他抬起眼。她从未见过那样阴鸷的眼神。像是一月的寒潭。叶沉用力地拍开她的手。“啪”的一声脆响,几乎盖过他们的声音。

        那一声过后,声浪复又掀起,来得更加凶猛、残忍,如刽子手刀刀割着她的肌肤。她觉得自己已鲜血淋漓。他们还在嘶吼,似要将腹腔内所有的不满倾泻而出。他们以无形的箭,以有形的声,骂她、唾她。

        那些声音如飞舞的蚊蝇,嗡嗡杂杂地飞着,怎样都驱散不去。她眼前空茫,像漫起了浓厚的雾。

        她看见他的唇,缓缓张合,那两个字似是最后的巴掌,将她扇醒。

        “滚开。”

        ……

        床头灯的光驱散了弥漫的黑,却并不能驱散在脑海里的跳跃的余音。一下一下的,如同袋鼠,欢腾地蹦着。

        刘珂沉沉地吐出两口浊气。

        她每每竭力克制自己的渴望,总是轻易失败。现在,报应在了梦里。

        她感觉自己的肉身被尘世禁锢着,灵魂已经入了轮回道。

        车子在弯弯绕绕的路上行驶而过。

        窗外的树上的树叶密密匝匝,常年被汽车尾气熏,灰扑扑的,像一息尚存的耄耋老人,以苍老的面孔冷眼旁观往来的行人。

        麻雀轻落在横割开天空的黑色电线上,啾啾叫着。背景是铺遍山野的青菜。

        天是清湛的,几朵白云悠闲地聚拢、溃散。

        刘珂头抵在窗玻璃上,早上的恐惧,似也随着那云,慢慢地散开。

        走到院子里,一派农家忙后余闲的景象令她顿时眼眶一酸。

        太阳出来了,却并不热烈。父亲躺在柿子树下的躺椅上,母亲坐在小板凳上剥蒜。母亲经过多年家务活的浸淫,动作是极快的,没半会儿,小盆里的白胖的蒜就满了。豢养的鸡鸭随地跑,随地拉。远远的,公鸡鸣叫的叫声也格外清脆响亮。

        父亲先看见她。他摇着蒲扇,喊她:“阿珂,回来了啊。”

        刘珂:“爸,妈。”

        母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上来,走到一半,又像犹豫地止步,只说:“先进屋吧。”

        中午只烧了几个简单的菜。

        父亲柱着拐杖,将菜端上桌。他动作甚至比健全人更娴熟,这是多年练就的速度。

        桌上,母亲不断地给她夹菜,叨叨念着“多吃点,多吃点”,仿佛她还停留在长身体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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