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临京城 (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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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杰道:“这曹锡宝我也有所耳闻,他素来刚正,做得是陕西道御史,那时便我家事务,也一一查访,绝不徇私。我一直敬佩他,只是身份所限,不得结交。谁知今日,竟被那和珅倾覆至此。”

        御史历来被称为清流官员,在清代,文官补服依品级各绣飞禽,唯独都察院大小官员,不论品级高下,补服上只绣獬豸。御史平日监察百官,便不易与其他官员交往,王杰主动与曹锡宝保持距离,是尊重他的行为。

        董诰道:“伟人兄前年,被那和珅设计归家守制,这两年间,眼看朝中竟有些御史,也开始说上和珅的好话了。科道清流之人,竟也如此,实在令人心寒。不过伟人兄,我看皇上还是圣明啊,伟人兄当日在康山草堂,酒后失言,皇上不仅未加斥责,这两年过来,不还是让你回来入了军机处?”

        朱珪道:“蔗林啊,伟人兄回归,自是好事,可我看皇上意思,对和珅还是一如既往啊?皇上圣明如此,却识不出和珅贪利,我也着实不解。”

        董诰道:“还有那福长安,这两个人在军机处,一唱一和那样子,我看了就烦。石君兄,毕竟我三人是汉臣,他们……”

        朱珪道:“蔗林也放宽心,再怎么说,阿中堂才是领班,阿中堂也是旗人,不是和我们走得近些?皇上用着和珅,我看是有别的想法。”

        王杰忽道:“石君这次南下,取录举人之中,可有些是你看来,确有真才实学的?”

        朱珪道:“江南嘛,人才总是不缺,只是会试一向是百中取五,我在江南,是尽心选取后学了。这会试能不能中式,还要看会试主考的本事啊。”他看着王杰眼神,已然会意,王杰所想,和他相同,眼看次年会试三个月后即将开始,若是能迅速选拔一批新人,说不定还可以与和珅抗衡。

        董诰见二人神色,也渐渐会意,道:“眼看这一两年,朝中有德望的老臣,已不多了,朝廷也需要些年轻人喽。伟人兄,若来年会试,由你做主考,你觉得如何?”他本是尚书董邦达之子,自幼熟谙朝政,故而朝仪制度,乾隆往往要与他商议,科举之事,他自然也说得上话。听得董诰这般言语,王杰和朱珪都清楚,来年会试由王杰主考,是大有希望之事。

        王杰还未说话,朱珪早已笑道:“那是妙及,伟人兄可是乾隆二十六年,皇上钦点的状元啊,由你这个状元来主持会试,想必天下才子,都要称伟人兄一句老师啦!”清代科举与前朝类似,会试主考官员,即是当届取录进士的座师。有了这一层师生关系,日后王杰、朱珪等人想抗衡和珅,也就有了人才基础。

        王杰自然清楚其中利害,但也笑道:“我初回京师,总是不如蔗林在京这许多年,熟谙国制。何况蔗林二十五岁,即得中式,皇上原本点的是探花,后来想着你是大臣之子,才改了传胪。若是蔗林去做主考,我看士子们才真是遇上伯乐啦!”

        董诰道:“伟人兄莫要自谦,我眼下还只是二品,做不得主考的。你精通关洛之学,又擅朴学,学行、政事俱是当今楷模,这主考伟人兄做不得,难道要让那和珅来做?”他这样说,也是提醒王杰,这次科举事关未来对抗和珅的大事,王杰若有希望,就一定要接下这个重任,这个时候,已不能再谦虚。

        王杰听着,也点了点头。朱珪见他神色,已是决意力争主考之位。也就放心下来,道:“蔗林入军机处这许多年,想着也该升尚书了。或许三年后会试,主考便是蔗林了。”

        董诰也笑道:“石君兄莫要着急,我今年才四十七岁,自觉资历还是浅了些。倒是石君兄早我十五年登科,说不定先做主考呢!”三人说着说着,也渐渐到了东华门,出宫庆祝重逢去了。

        当然,此时三人还没想到,乾隆五十二年正月,王杰便升任正一品东阁大学士,董诰也晋升了户部尚书,位列一品。而这一年会试的主考,定的也是王杰。

        转眼之间,阮元到京城也已经三个月了。只是这三个月,阮元过得一点都不顺利。

        阮元来京城前,谢墉曾告诉他到了京城,一定要注意水土不服的问题,故而他一直小心谨慎,饮食起居不敢有任何放纵之处。可他没想到的是,因病倒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江彩。

        阮家人初来北方,对冬季寒风大雪,未免估计不足,眼看这年十二月间,北风突至,接下来便是大雪纷飞。江彩眼看北国雪景,初时还兴致勃勃,可一不小心,衣服少穿了些,到得这日下午,便觉寒冷彻骨,又捱得一日,竟突然高烧不退。

        阮元眼看妻子生病,自然也找了不少医生前来诊治。可江彩身体原本就不算好,这次突遭寒气侵袭,更是高烧半月不退,眼看平日食欲亦渐不振,只得服食些清淡汤粥。阮元担心妻子,也担心尚未出世的孩子,不知不觉间,大半时日都只好陪着江彩,为她悉心驱寒退烧。而另一边,准备会试的事,就耽误了很多。

        看看到了次年正月,江彩才渐渐退烧,她原本体质便弱,又经此大病,还需照看孩儿,即便退烧,身体仍是无力。但她眼看阮元日夜卧榻之侧相伴,也自觉歉疚,道:“夫子进京,原是来赶考的,这一个月的时日,竟全用来陪我,夫子你也真是……”

        阮元道:“夫人也不需自责,你说你现在这样,我即便每日都去读书复习,也自然放不下牵挂。那般读书,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更何况,我自识字起,也有整整二十年了。若是会试取录与否,就只在这一个月上,之前二十年,我还觉得白过了呢。”

        江彩叹道:“若早知如此,我当时何必一时逞强,非要和你过来?夫子,我这几日已不热了,自觉还好。只是……这孩子未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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