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锦衣卫在山海关秘密设置军情所的当日,便冒出这么个案子,潘承林潘千户、徐维宗二人显得极其兴奋,面泛红光,双眼透亮,走动时脚步都轻快了七分。若非陈瑞瑜反复叮嘱,怕是就要闹得人人皆知。
将秀才郭肇基拎小鸡似的弄回锦衣卫驻地,潘千户、徐维宗便召集人手,麾下总旗、小旗以及锦衣校尉摆开架势,立时提审。这回可不是在白水铺子那阵了,锦衣卫办事,自有一套规矩,或者说,如何做得威风凛凛、震慑囚犯,就算潘千户、徐维宗没做过几回,可听总是听得烂熟。当然,潘千户新官上任,这也是借机整肃之意。
秀才郭肇基原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这回虽莫名其妙的被陈瑞瑜揭穿,但在潘千户、徐维宗等一干锦衣校尉的喝斥下,居然死不开口,只闭着眼,就算徐维宗来了火气,顾不得身份,上前殴击,几乎打落几颗牙齿,那秀才也始终不出一声,居然是一副硬骨头的样子。
大明朝的刑律,从头到尾,都是透着“大刑伺候”的意思,但凡府、县审理案犯,都晓得一顿板子、夹棍之下,没有不开口的。这到了锦衣卫这里,自然免不了。
不过,眼下这院子里可没有凑手的刑具,再说事先也压根儿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形,潘千户干脆吩咐用马鞭子招呼,直抽得秀才郭肇基皮开肉绽,好生生的一袭长衫七零八落,那人更是一阵惨呼,痛昏过去。
一盆井水当头淋下,那秀才郭肇基才慢慢醒来,睁着双满是惧意的眼睛,却是死咬着下唇,那意思是还要倔着。这也要怪潘千户经验不多,若是只问这厮投敌,写下口供,那秀才怕是立马便就画押认罪,左右是个死,何苦遭这罪呢?
那潘千户却只管问:“招是不招?”
这招什么?是要秀才招供还有没有其它的奸细?还是要秀才交代建奴那边的情形?
潘千户问的简单,那秀才却想得太多。
事实上,秀才也不知自己身边到底还有没有其它的奸细,只是想明白了,自己若是漏了什么消息,只要传回去,家人定死无疑。若是如此,当初还真不如随大溜一口气跑去山海关算了。
潘千户见秀才如此,气得连连拍桌子,却又不舍得打死这厮,想了想,还是摆手吩咐手下暂且停手。
但如此也不是个法子,潘千户不由自主的便看向陈瑞瑜。这少年鬼主意多,没准能有些好办法。
陈瑞瑜一直冷眼旁观,对这等投敌之人,他倒是没有太多的看法,这点皮肉之苦,也是活该。
不过,他也知道,大明朝上上下下都烂得差不多了,那些投敌者也不是无缘无故便去跟随“奴酋”。类似孙得功之流的明军武官,经广宁一败,就算逃回山海关,这辈子也算是毁了。如杨镐等朝廷文官战败,虽也会问责下狱,但至少还有个审理过程,而对这帮子武官,怕是朝廷里连个名姓都懒的问,谁也不知会不会莫名其妙的便被杀头问斩。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论哪一个大臣来辽东上任,首先便要拿这些败逃的武官立威,反倒是寻常军兵会得到“抚慰”。
当然,对于这些在辽东土生土长的武官,多少都有些家产,再说边墙一带守堡武官们也能藏着掖着的做些“生意”,有谁真指望着每月那几石米养活一家老小?努尔哈赤进占广宁,也便夺了这些人等的家产,按说该是同仇敌忾才是,但带着一家老小如何跑的过建奴的骑兵?那辽东巡抚王化贞逃跑时,可没通知他们这些守堡武官。
当时广宁一战的败兵,是一直溃逃数百里直至山海关下才停住。那些守堡武官们大多是在边墙一带的偏远之地,努尔哈赤守着辽西大道,等于截断了生路,就凭堡寨里那几十、数百的兵,与建奴争锋,纯粹是送死。
再一个,那孙得功之所以叛敌,与那大明朝头一个降敌的李永芳脱不了干系,原就传说孙得功与李永芳沾亲带故,虽说没有实据说朝廷正在彻查,但细细想去,那孙得功极得辽东巡抚王化贞看重,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就被那李永芳策反了去?按着这个情形追溯下去,这辽东守堡官员哪一个又没有些渊源?
朝廷之上尚且派系混杂,一旦有事,牵连无数,何况本就不被看重的武人。
总之,这些武官既对朝廷失望,并无为国捐躯的壮志,但投敌苟活,也并非死心塌地的追随奴酋努尔哈赤。典型的墙头草,哪边也靠不住然,推波助澜、落井下石,倒是这些人做得最拿手的。
大明朝辽东战事里,投敌复叛、降后又反的,不在少数,甚至接二连三者,也并不鲜见。
至于眼前这位秀才郭肇基,真正是个小人物,杀了不可惜,活着却也说不出有多大用处。
不过这幅模样,倒还看得,只是用的不是地方,当然不值一赞。
陈瑞瑜走进几步,半蹲着俯视秀才那张惨白的脸,问道:“你果真一心求死?”
“杀了我吧。”秀才双眼一闭,似乎是说,多说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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