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到一半,忽然怂了,尤其在她一脚踩空、身体悬在半空后,心脏都快飞出去了。
她双臂紧紧环住树干才没让自己掉下来,这时右手手臂忽然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她抬眼看去,头皮瞬间发麻,吓得她条件反射松开了手,人从两米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那天早上刚下过雨,泥土还未干透,泥水溅到她脸上,她拿手背抹开。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后,头顶罩下一大片阴影,她抬头,看见靳司让冰山一般的脸,还没来得及起身,听见他冷冰冰地甩下两个字:“真丑。”
真、丑?
丑?
夏冉没见过她爸,家里也没留下他的照片,她对他的所有想象都源于方堇的描述,双眼皮,眼型有点接近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薄,偏俊美的长相被村里不少人调侃是小白脸。
还是在村里的时候,也经常能听见隔壁张婶说:“冉冉长大了,继承了爸妈的优点,真漂亮。”
夏冉立刻回家找了面镜子,站着照了好一会,每个角度看过去,她觉得张婶在说假话。
七岁的孩子,五官都没长开,瘦巴巴的,处于营养失衡状态的皮肤就像夏秋过度时节的叶子,将掉不掉,边缘泛着衰败的黄色。
能看出什么优点来?
那时候的她,绝对和漂亮不沾边。
十岁出头,稚气开始脱落,五官轮廓渐渐明朗,眼型完美地复刻了夏旭,眼尾微微上扬,笑起来明媚可爱,用别人的话形容就是“十足的美人胚子”、“潜力股”。
夏冉越长大越臭美,觉得他们的话用在身上很贴切,经常对着镜子顾影自怜,偶尔也会跟其他同龄女生做比较,也因此,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有多漂亮。
靳司让居然说她丑。
她气咻咻地跑回卧室,站在镜子前一照。
淤泥被拖出长长的一条,横在脸上,干涸后灰扑扑的,看上去是挺狼狈,但也显得那双眼睛晶亮,耳廓连到颈部的那块肌肤更加莹润白皙。
夏冉将这总结为脱俗的美感。
更何况,不是有句古话叫“出淤泥而不染”?
靳司让什么眼光,会不会欣赏?
和靳司让的梁子是在这天彻底结下的,没几天,夏冉找到了他的死穴,准确来说,是他最听不得的字。
他讨厌她叫他哥,她一叫,他寡淡的表情会立刻变了味道,就像往无色无味的清水里洒下一小抔鲜红的辣椒粉,迅速变成一碗颗粒沉淀分明的血水,味觉和视觉冲击感极为强烈。
对靳司让而言,从平静到生气,只需要一瞬间,从怒火中烧退回心如止水却是一个漫长难捱的过程。
夏冉一瞬不停地盯住他看,看他紧绷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冷白色的脖颈处显露出的青筋,还有垂落在裤腿两侧暗暗攥成拳头的双手。
一副要与世界不公抗争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化身为野兽,擒住你的脖子撕咬,你一挣扎或者试图循着机会反击,他那不死不休的势头就会凝聚得越多,将爪牙戳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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