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靳泊闻注意到她别扭的姿势,放下筷子,“手臂怎么受伤了?”
其实不光手臂,膝盖也蹭破了皮,夏冉本来没把这些小伤放在心上,现在听他郑重其事地点出来,罕见的脸上臊得慌,声若蚊蝇:“摘柚子摔的。”
靳泊闻没想到会听到这回答,一愣,还没说什么,夏冉马不停蹄地接上:“爸爸,你为什么要在花园里种柚子树,我看邻居家种的都是一些漂亮的花花草草。”
夏冉接受了靳泊闻,也慢慢适应叫他爸爸,但这声“爸”存在适用范围——她从来不在只有她和方堇两个人的时候,称靳泊闻为爸爸。
靳泊闻没隐瞒:“阿让妈妈喜欢柚子。”
平平淡淡几个字,却像惊雷一般投入死寂的湖水中,水花飞溅。
气氛明显凝滞住了,夏冉意识到自己似乎提了不该提的话题,微微屏息,片刻听见筷子与瓷碗碰撞的清脆声音,是靳司让那处传来的。
他冷着脸起身,把自己关进房间,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出来过,方堇放在他房门口的荞麦面也坨成一块。
夏冉经过时注意到了,后来方堇去她卧室给她处理伤口,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妈,我是不是不该在饭桌上提起靳叔叔去世的妻子?”
她不在乎靳司让的心情,怕的是勾起靳泊闻的伤心往事,更怕惹方堇不开心。
她没读过几本文学名著,国内文人中最了解的是张爱玲,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一句“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作为靳泊闻的现在进行时,夏冉不希望方堇成为靳泊闻衣服上微不足道的米粒,她天真又贪心地想要方堇取代他妻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样她们分到的爱也会多一些。
方堇摸摸她的脸,让她别想太多,“我也经常在你靳叔叔面前提起你爸爸,他妻子虽然和你爸爸一样,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但他们对我们而言,不止是过客,还构成了我们记忆链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我们都不想忘记……冉冉,人是无法忘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也无法找到另一个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
方堇和靳泊闻之间有相濡以沫的温情,但没有爱情,当然他们需要的也不是跌宕起伏的爱情,保持相互理解和尊重,陪伴到老就够了。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尤其是到了我这个年纪,态度和想法也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堇将用过棉签丢进垃圾桶,温声细语道:“晚上就别冲澡了,简单擦一下身体,受伤的地方记得千万别沾水。”
夏冉关注点还停在她的前半句话上,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大人总喜欢拖延时间,总爱对孩子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要是她一辈子都长不大呢?
“你现在不告诉我,等我以后走岔路了就来不及了。”
方堇被她故作老成的姿态逗笑,“你是妈妈的女儿,妈妈了解你的品行,你虽然贪玩了些,但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来,还有,妈妈就在一边看着你,你又怎么会走岔路?”
然而最后她确实走岔了路,还是一条看不见未来的不归路。
方堇也食言了,没能陪在她身边,她们都被滞留在了过去,被封印在低矮破败的墓碑上。
坟前野草一寸寸地长,一节节地枯,四季轮换,毫无变化可言。
第二天上午醒来,夏冉看见餐桌上多出几个新鲜柚子,是靳泊闻大清早摘下的。
夏冉蝴蝶一样扑到正在看报纸的靳泊闻身上,“谢谢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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