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啥食儿?我有好几天没去柳叔那儿了。”
“那事用不着你去。找个学生去就行了。学生都是穷娃子,没见过一块大洋那么大的钱。”母亲不紧不慢地说。
牛旦只是喘气,越喘气越粗。
“我恨那黑狗!”他突然发作起来:“它根本不是俺们原先的黑子!它一见我和柳凤亲,就咬我!毒死它便宜了它,该活剥它的皮,抽它的筋……”
“我知道,孩子。”
梨花把梳子叼在嘴上,双手拢发髻,尖尖的下巴往厨房墙上的黑狗皮一指。牛旦抽一口气,赶紧把眼睛转向别处。
“我就不信它是俺们的黑子!……它是鬼变的畜生,会挑拨、吃醋哩……老公狗作怪,对它女主人动了邪念了!它肯定不是黑子,就是跑来冒名顶替黑子的野狗。没准还有点狼的血脉!我就是恨它!”牛旦咬牙切齿,好些天没刮的络腮胡都乍起刺来。
“我知道。”母亲绑好发髻,淡淡地笑着,淡淡地拍拍肩上的头皮屑、碎头发。
“那您啥意思?怨我谋它的狗命?!算它狗命大……”
“我想问问,你谋害这狗东西的狗命,究竟是嫌它老碍着你和柳凤的好事啊?还是嫌它冒名顶替原先的黑子?”
牛旦给问住了。
“反正我恨它。”他赌气似的说,憨小子的劲又上来了。
这副憨小子劲让母亲疼爱至极。嘶吭声地走到儿子面前,把儿子抱着。
“妈想请个媒人,到柳叔家去,给凤儿提个亲。”
牛旦慢慢从母亲怀抱里脱了身。
“看你的样儿!啥事那么愁人?……担心娶凤儿没钱?钱你甭愁,我给你预备了。”
“我不愁钱。”
“哟,董村顶大的财主董葫芦还愁钱呢。这个世上多大的老财都没有说他不愁钱的。你咋就不愁钱了?”母亲逗儿子。
“妈,董村的财主也叫有钱?就他那三进院子,卖卖,在洛陽郑州也就够买个鸡窝。等我在洛陽、西安置下三进院子的房,我就接您去,好好享福……”
铁梨花泪汪汪地看着他。她想,那是他醉时说的话呀。看来他醉得太沉,醒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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