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催产药、护心脉的药、参汤轮番灌进骆寒衣的嘴里。我握着她的手,不停地鼓励她,“用力,用力,孩子很快就能生下来了。你的孩子需要你,你不能放弃,他需要你把他带到这个世上……”到后来,我的嗓子也哑了,在这种生死相搏的时候,所有的言语,所有的鼓励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来自地狱般的疼痛铺天盖地,不知何时才会结束,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然而没有人能替她分单哪怕一分一毫的痛楚。骆寒衣的神智已然模糊了,只能在阵痛来袭时发出断续的抽气声。
来到这个时空,我见证了两次新生。另一次是于夫人阿盈剖腹产下双生子。那次虽然凶险,却有莫伤那个神医在,更有她的丈夫陪伴。而骆寒衣完全是在这种绝望的状态下一个人苦苦挣扎,她的丈夫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甚至要置这个孩子于死地,对她更是不闻不问。
对于骆寒衣,我曾经戒备过、排斥过、嫉妒过,而此时却只余深深的怜惜。她孱弱无力地躺在满是鲜血的床上,仿佛了无生气的布娃娃,只有疼痛才会让她蹙着眉头,发出一些若有似无的呻/吟。
我求救地看向两个面色疲惫的产婆和眉头紧锁的李太医,“想想什么办法让孩子出来吧,太子妃她已经撑不住了。”
两个产婆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小声地惴惴道:“只能是弄碎孩子了……”
“不……”骆寒衣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巨大的悲痛与恐惧让她一时凝聚出惊人的力量,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中满是盈盈欲滴的泪水,带着期盼哽咽道:“你答应过我的,会保住我的孩子。”
我也明白这个孩子对她的意义,踌躇道:“可是,情况危急,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孩子,你也会有危险。”
“我可以,真的可以!”她哀求着我,又转向李郎中,“你有办法对不对?你是府里医术最好的郎中,你一定有办法。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李郎中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迟疑道:“在下倒是知道一个方子可以催产,只是药力过猛,怕是太子妃如今的身体承受不住。”
“开药方!夏初,你去煎药来。”骆寒衣果断地吩咐,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我待要再劝,她惨然向我道:“青芜,如果没了这个孩子,你觉得我还活得下去吗?”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连“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样的安慰在此时都是无谓的敷衍。就像骆寒衣所说,如果孩子没了,她这一天一夜的坚守就毫无意义,哀莫大于心死,只怕她日后都只能活在痛苦和悲伤之中。
浓稠的黑色药汁很快端来,骆寒衣就着夏初的手一饮而下。药力很快发作,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却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她握紧我的手,手背上青筋暴露,我将一块布巾放到她的嘴里,防止她在发力时咬到自己的舌头。
“太子妃,往下用力啊!”产婆一边按摩着她高耸的腹部,一边焦急地催促。
半个时辰的煎熬,终于听到产婆惊喜道:“看到头了,孩子要出来了!”
骆寒衣受到鼓励,拼劲全身力气嘶哑地喊了出来,“啊……”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产婆一边拍着孩子的小屁/股一边向太子妃道喜,“恭喜太子妃,是个小世子。”
孩子发出孱弱的小奶猫一样的哭声,委委屈屈的,仿佛不愿意离开母亲温暖的子/宫。产婆手脚麻利地将孩子擦干净,用襁褓裹上。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孩子,由于骆寒衣瘦弱,孩子也显得瘦瘦小小的,小脑袋只有一个成年人的拳头大。眉毛淡淡的,只有眉骨的形状,但看得出眼线很长,将来会有一双大眼睛。虽然新生儿红彤彤,皱巴巴的,但是我还是一眼看出那饱满的额头和鼻子,以及轮廓分明的小嘴,简直跟叶澜修一模一样,基因的力量实在是强大,虽然叶澜修不想要这个孩子,然而这个孩子却如此肖似他生理上的父亲。我只能这么称呼叶澜修了,我不能接受哪个父亲可以如此狠心地抛弃自己的孩子,那他就不配“父亲”这两个字。
我抱起孩子凑到骆寒衣面前,“看,孩子长得很像你呢!”
骆寒衣贪婪地看着孩子的小脸,温柔地笑着,“是个漂亮的孩子。”她伸出手似要抚摸孩子柔嫩的面颊,然而手伸到半空又无力地垂落下来,她已经没有力气抱自己千辛万苦生出的孩子。“把他放在我身边吧!”她轻声恳求,“我这个做娘的真没有,都不能抱抱他。”
我将孩子放在她身旁,又拉过她的胳膊轻轻地放在襁褓上,让她用这种方式拥着孩子。她低头一眨不眨地痴看着婴儿,目光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勉强笑道:“日子长着呢,有你抱的时候。”抬眼之际,就见站在床尾的那个产婆面色惊恐地自骆寒衣腿/间收回两只手,手上的鲜血滴滴嗒嗒地往下流。我心猛地一沉,扭头去看李郎中,李郎中也看见了,神色一黯,轻轻冲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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