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菌正在增多,微小的生物在根本不适合它们存在的、消毒后的区域出现,每日更换的鲜花从明亮的浅紫开始泛出红棕色的水滴。即使这些变化的出现缓慢而温和,但在基因原体的眼中,则堪称昭然若揭。
他宁愿流血而死,也不接受在这种异常而后患无穷的条件下,让自己的伤势得到表面上的恢复。
在发现这不足以杀死这具行尸之后,他以剑招迅速将其进一步切割成碎片,这一次对弱点的试探卓有成效,他消灭了眼前的阻碍。
福格瑞姆轻声喘息着,换了一种握住手帕的方法,用手指捏着手帕没有染血的一角,站在原地,观察周围的景象。他不确定自己该向哪个方向前进。灰烬继续从他的皮肤表面掉落。
与此同时,他的虚弱感正在伴随着吸入口鼻的瘴气迷雾缓缓加深。每走出一步,他都变得更加难以掌控自己的身体。
福格瑞姆屏住呼吸,抽出火焰剑,向着机仆靠近。当距离足够接近时,福格瑞姆一剑刺出,准备切断机仆提着箱子的手指。
看来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他依然满口谎言。
但很快,它变成一种远比他的花房更加腐烂、更加肮脏的事物,数百种植物,从乔木、灌木,到鲜花、矮草,没有一种不变成沾满瘟疫与病痛,攀爬着无数蠕虫、甲虫和更多不存在于帝国生物学中的亵渎生物。
除非佩图拉博本人也无法阻止……
他此时不具备清除腐败的手段。妮菲塔丽未犯罪责,且忠诚于他,直接销毁亦非上选。
然后,阿库尔杜纳通过一些肢体的伸展,将他身上正在愈合的伤口再度扯开,令新鲜的血液从体内涌出,冲去覆盖在他伤口上、正在错误愈合的结缔组织与浅黄脓液。
王座啊,他可不怕留下伤疤,他想。
他提起精神,继续原先前往法比乌斯·拜尔的实验室的计划,同时提高了对周围的警惕。
去吧,他想,去追寻它。不管结果如何,他总要向前去。因为他可以。
可每当他听见那些湖泊与泥沼中咕嘟作响、聚起又破溃的腐败污浊的气泡声,踩着染着像铁锈一般令人作呕的黄绿汁液的草甸,看着一片又一片从蠕动的粉黄巨口中喷出的有毒孢子,阿库尔杜纳就忍不住想要用上他在历年长战中从各个星球文化里偶然收集来的不良言语,来抒发他的郁闷与烦心。
更多的幽灵出现在那儿,没有面容,形貌相近,被痛苦和绝望的光环包围。花园的鲜花在他们脚下迅速绽放并枯萎,落成的尘埃化作面对死亡时那一道心灵阴影的具象化。
福格瑞姆确实常常会想到最后一点。他错过了太多场第三军团的战役,当他翻阅那些书写死亡的古老战报,他总是会想,如果他当时在场,事情会变得好上多少。某种意义上,这是他的责任。
“我总是看得比现在所拥有的多一点。”他笑道,踩碎了脚下被树根扎穿的死者头颅。
他们必然早已安息。
但他无法举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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