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位大营长在这儿死了，那可真是天大的遗憾。”科兹轻声说，盯着掌中的黑水晶看。“变更的历史未必会向着你我期待的方向流淌。”
佩图拉博抬起头：“我上一次考虑是否要毁灭尚有生死未卜之人所在的世界，是在普洛斯佩罗。当时，我与马格努斯所遭遇的异形名为噬灵蜂。”
“你按下按钮了吗？”科兹问。距离那一日已有数十年时光飞逝，足以从废墟上建立一座崭新的光辉邦国。
“我没有，”佩图拉博说，将手相互重叠，平放在桌面上，“普洛斯佩罗的管辖权不在我旗下，且马格努斯乃是基因原体，我对他的能力，毕竟心怀信任。”
“可这次又与上次有所不同了，亲爱的佩图拉博，”科兹从凝望着水晶的过程中抬头，冷声说。
“你当真觉得两个阿斯塔特，能够活着走出一整座赫鲁德势力强盛的星球之巢穴？纵他是你所看好的十一大营长亦于事无补。不若先搜集你旗舰之内，是否尚存有二者含有基因记忆的血液等……”
“够了。”佩图拉博厉声说，话未至半，便倏然止住。
他微微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康拉德。运载机与毒气轰炸机，已经在轨道舰船中待命。在所有人员完成战斗准备后，不再会有拖延……”
突然之间，全息星图中爆发出一阵璀璨的白光。一道寰宇间如此渺小的闪烁，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一次刹那绽放的光芒，源自那被诸位原体所关注的行星的内核。
“撤退！”佩图拉博立刻对环绕星球，准备执行灭绝任务的舰队下达指令，一秒也不曾浪费。
数秒之后，星图中的图标，就从赤红的圆点，转变为冷寂的灰底交叉黑线。
佩图拉博意念之下，星图迅速聚焦至实景图象，但他们仍然没有赶上那滚滚熔岩与天际灰云的铺洒，钛合金壳体和钢化聚合物内层的崩裂，以及裂解的星球核心。不断有赫鲁德的飞船从星球表面急速飞起，又被行星无情捕获，吞噬至毁灭深处，无一逃脱。
破碎的时间将事物不断切割，又以错乱的方式暂时吐出，时而是荒凉的石原，时而是战火纷飞的要塞，时而是冷寂的钢铁回环，每一张景象都转瞬即逝，短暂面世后，就被卷回时序的深渊之中。
很快，行星最后闪烁了一次，而后向内蜷缩。温度示数在数千度的片刻燃烧后，骤然回落至零下二百度的低点，仅由周围的辐射撑起热量。寂静伴随寒冷蔓延。
一切如潮水般在破碎的熔岩与浓烟中回卷收缩，进而在时间的乱流中，坍缩至几乎不复存在的漆黑一点，与弥散在空间之内的尘埃，和追忆中的幽灵。
佩图拉博从座椅上站起，紧盯着那颗破碎的星球，深深吸了一口气，停顿数秒，再缓缓呼出。
他打开音阵序列，对诸位战争铁匠下令。
“准备胜利庆典，另外，整理阵亡名单，准备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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