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伤在皇城里是极罕见的事,伤人的是谁还不知道,但黛玉谨慎地选择了捂住事情,连太医都没敢请。
想起贾环的经历,黛玉遣退左右,轻声道:“云珠,无论救不救得回来,都算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她的语气是从容的,眼神却凄苦,含笑嘱托的样子,别说男子,就是赵陆一个女的,都满心生怜。
身子虽瞧着比一年前康健些,但眉眼下的青黑,却不比先头少多少,想来是眼前之事叫她操心太过得缘故。
遂问道:“为何不肯请太医?”
就是送回贾府,办法也比黛玉一个姑娘家要多吧?胡夫人点点头,显然是认同赵陆的说法,她原本的担忧见到完好无损的黛玉之后消弭不见。
甚至还能闲话猜测宝玉是如何受伤的。
对上两人一边处理伤势一边疑惑的神情,黛玉的笑容更苦了。她能怎么说?她出门为老太太祈福,一回来就见凤姐姐将血人送到她府上,并告诉她伤宝玉的人好似穿着禁尉服饰?如此一条猜测,就已经十分引人遐想。
而其后宝钗送来两个武妇,告诫她近日不要出门,更不要去贾府,恐生变数。
寥寥几语,几乎是坐实了京中即将风云巨变,而贾府恐怕正是漩涡中心,自己便罢了,宝玉浑身是伤,如何还经得住未知的差池?
面对疑问,黛玉偏开了头,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恐怕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郎中或太医她不敢请,贾府她不能去,但宝玉的伤势耽搁不得,寻遍周遭,竟然只有一个官夫人可替她解围,幸而还有胡夫人可替她解围。
她朝门外的雨幕合了合十,将周身的教条与规矩放在宝玉之后。雪雁取来一件狐皮斗篷,轻薄保暖的大氅笼住黛玉,挡下了自己嗫嚅的嘴角。
烤酒的器具再一次在郡主府支起来。
而赵陆……从入职太医院的那天开始,就在琢磨羊肠线的事儿,如今宝玉赶上了新鲜热乎的,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太医院还教这个呢?活人也能跟衣服似的缝起来?”胡夫人惊诧,特意加了个限定词活人,因为她见过义庄里糟烂的尸首被一块块拼接,用的就是缝衣针。
赵陆勾了勾唇,心道太医院当然不教这个,这些可都是几千年凝炼出来的精华。
胡夫人掌着灯,看着细白的手上套着一层煮过的手套,不甚灵活的在皮肉上穿针引线,噗噗的破肉声连麻沸散都快按不住了。
见宝玉眉头紧蹙,冷汗俱下,她轻声提醒道:“快醒了。”
黛玉从门帘之后看两人,觉得她们好像在微微发着光,一种自己从未在女眷身上见过的,坚定夺目的光。
有些眼熟,又有些距离感,直到云珠冲她遥遥一笑,她心下大震。
是了,她像宝姐姐!也像凤姐姐!
只是云珠于自己而言到底不算顶重要,短暂的惊讶之后,又担心起躺在榻上的宝玉来,那样一个神采飞扬的鲜活男子,即便时时生活在父兄的阴影之下,也未改赤子之心。
如今躺在那处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抽搐,黛玉不忍再看,便由着紫鹃搀着她往门口走,雨线串珠似的从屋檐上低落,盖住了一地鸡毛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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