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将士在北方与敌人死战,中枢却选择拉他们的后腿。天子喊了十多年的北伐原来是一句谎言,否则陆沉怎会被迫领兵撤出河洛?
陆沉继续说道:“当我怀着与你们相似的疑问,求教淮州萧大都督寻找答案的时候,他给我上了一堂很简单但是又很重要的课。”
秦正躬身一礼,心中泛起一抹奇特的情绪。
他意识到凶险即将来临,忙不迭地朝那边喊道:“陆侯爷息怒,学生岂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学生无比坚信陛下爱民之心,然则边军在占尽优势的前提下退出河洛也是事实!由是观之,朝中必有奸佞,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阻挠陛下北伐的决心,让边军将士的一腔热血付之东流!”
陆沉遥遥望着郎三元,不疾不徐地说道:“郎才子,我理解你的悲愤之情。其实在北伐战役发动之前,我心里也有与你现在类似的看法。陛下御宇十四载,北伐和还于旧都便喊了十四年,然而迟迟不见动静,这肯定会让大部分人心中生疑,究竟陛下和朝廷有没有想过对北边用兵,有没有想过洗刷十五年前景人施加给大齐的耻辱。”
偌大的厅堂内,唯有陆沉平缓却坚毅的声音在回响。
……
郎三元有些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说得好!”
陆沉没指望从这些不通庶务的文人口中得到回答,稍稍提高语调:“让我告诉你们,朝廷供养一名步卒的耗费。以淮州军步卒为例,战兵每月口粮二石,军饷一两,这只是最基础的支出。淮州都督府在北伐前有九军二营,战兵合计十一万四千余人,每月需要粮食二十三万石,合计军饷约为十四万两。光是这两项相加,朝廷一年就得支出接近二百万两。”
皇宫,观云台。
二皇子冷厉的语调适时响起:“来人,将此人赶出墨苑!”
二皇子忍不住振臂一呼,堂下应者如云。
他微微停顿,挑眉问道:“诸位皆是学富五车之士,有没有人能回答我一個问题,朝廷供养一名步卒耗费几何?供养一名骑卒又要多少银钱?”
“边军将士为国舍命,我在战场上无数次亲眼目睹,但是中枢尤其是两位宰执给了边军强而有力的支持,这一点同样不容忽视。”
郎三元看似镇定,心里蓦然有些不安,陆沉的反应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织经司提举秦正脚步匆匆拾级而上,来到天子身后垂首禀道:“陛下,墨苑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郎三元被这股汹涌的声浪打得连退数步,仓皇跌坐于地。
不得不说此人的话语很有煽动性,兼之堂内百余位年轻文人正是容易热血上头的年纪,虽然因为二皇子以及王府亲卫的存在不敢躁动,但是隐约有股压抑的情绪在场间蔓延。
“陛下请放心,臣已经做好布置。”
说到这儿,陆沉的眸光无比锐利地射向郎三元,一字字道:“本侯现在明确告诉你,淮州西路军之所以撤出河洛,是本侯在和萧大都督商议之后,特地向陛下请求撤兵。关乎战场取舍之缘由,本侯没有必要告诉你。”
想不到在天子心中,陆沉的地位竟然已经能和皇子并驾齐驱。
李端不再多言,仰头望着澄澈辽阔的天幕,眼中似有万里江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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