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天子遵循这十四年来和江南世族心照不宣的默契，哪怕他想继续壮大边军的实力，这也不是不能商议的事情，可是他如此急切地分拆京军权柄，导致朝堂局势渐渐走向一个不可预测的深渊。
过往两年里他承担过好几次大型战役的前期谋划，这次虽然不见硝烟，但是论难度尤有过之，因为这里面几乎每个人之间都有难以论断的关系。
这句话语调虽轻，落在丁会耳中却如惊雷一般。
丁会没有继续装傻，轻叹道：“谁说不是呢？这次陛下借助荆国公积攒半辈子的名望撕开一道口子，又靠陆沉的功劳和名声分走南衙一部分军权，接下来肯定会分化拉拢，一点点扩大这个口子。”
望着纸上的几条斜线，陆沉心中忽地一凛，轻声自语道：“不见硝烟……怕是未必。”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两位宰相和一众衣紫重臣，这是另外一组。
锦麟李氏、清源薛氏、长乐宁氏、宁潭丁氏、博越陈氏等等，这些在江南各地底蕴深厚的世族门阀是第四组。
在陆沉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位风尘仆仆的客人来到侯府门外。
郭从义心领神会，坦然道：“本官出宫之前已向陛下奏请此事，并且得到陛下的允准。”
时至今日，陆沉对京城和边疆的区别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问题的根源在于何处？
自然是宫中那位天子。
丁会微微颔首，李适之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在大概七八年前开始，李道彦因为年老体衰精力不济，便逐渐让李适之来打理世族之间的往来接触。
丁会下意识地吞着唾沫，喃喃道：“世兄，若是……”
时至今日，恐怕连李道彦都不清楚，李适之在各大门阀之中拥有怎样的影响力。
陆沉道：“在下到时必至！”
他在桌上铺开几张白纸，然后研墨提笔，在纸上不急不缓地书写着。
陆沉没有直接回答，略带几分犹豫地望着对面。
中年男人气度沉凝，那双修长白净的手掌格外引人注意，他望着前方门楼上的匾额，微笑道：“请去通传你家侯爷，就说故人尉迟归来访。”
这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毕竟李适之是李道彦着力培养的下代家主，江南世族对这位风度翩翩气度儒雅的李家长子也都非常认可。
陆沉临窗独坐，望着挑窗外庭院里的青绿之景，心思愈发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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