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子没有这样做,他很清楚大皇子宴请陆沉的目的,可还是同意陆沉走一遭。
如今仿若一道惊雷突兀炸响,天子更加中意二皇子,这让他如何能够平心静气地接受?
换做世上任何一个人,恐怕都难以接受这個巨大的落差。
大皇子目视陆沉,微笑道:“本王喜欢自斟自饮,如此更加悠闲自在一些。”
这句解释略显多余,再笨的人都知道他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不希望旁边有人碍眼。
陆沉品味着流香酒的甘甜,不疾不徐地说道:“人尽其责,物尽其用,这便是朝廷顺利运转的根基。满朝公卿各司其职,无论六部九寺还是御史台,乃至于翰林院和国子监那等清贵衙门,只要人人都能做好自己的本分,何愁大齐不强盛?就拿臣来说,在边疆的时候用心带兵,返京之后按照陛下的要求尽心做事,如此便足够了。”
这对如今的天子来说,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其实陆沉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这句回答确实超出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对方会说嫡长继承是对,废长立幼是错。
或许这就是天子在斟酌之后,同意他来丰乐园走一趟的原因。
大皇子放下酒杯,脸上飘起一抹勉强的笑意,缓缓道:“在山阳侯看来,对错之分是否重要?”
从常理而言,天子本不必同意他宴请陆沉的请求,甚至应该完全隔绝他和朝臣的联系,无需在意他的想法,只要将他困在陈王府内,然后让一部分重臣在朝堂上推波助澜,进而立二皇子为太子。
陆沉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放缓语气道:“当时那些人联手逼宫,连臣都满怀怒意,更何况是乾纲独断的陛下?但世事终究不能随心所欲,陛下为了大局的稳定只能优待他们。又如勾结朝臣欺上瞒下的侯玉,想必殿下对此人也是深恶痛绝,将他凌迟处死亦不为过,可陛下最终只是将其夺爵流放。”
陆沉继续说道:“那天朝会之上,十四名官员联名请辞,这本质上便是一场逼宫,陛下不仅没有苛待他们,反而在允准他们的请辞之后,对所有人各施嘉赏。难道这些请辞的官员自身没有问题?难道他们每个人都是无比清廉的官员?臣不相信,臣觉得织经司只要仔细查下去,肯定能发现他们做过的不法事,然后对他们施加惩治,可是陛下没有这样做。”
说到这儿,陆沉轻声一叹,感慨道:“殿下理应明白,陛下并非不敢或者不能那样做,只是他心怀苍生和天下,故而会采取一些更加委婉的手段。”
大皇子心里清楚,陆沉表面上是在说那些往事,实则是在提醒他,天子对于储君之争的态度。
大皇子继续说道:“父皇对边军的支持绝对正确,本王对此绝对赞同。陆沉,虽然本王不像你在边疆亲眼见识过景军的凶残,但是本王知道景国皇帝野心勃勃,他不会满足于天下二分,景军必然会再度大举南下,齐景之间必有一战。指望衡江天堑能够永远挡住景军本就是幻想,唯有整饬武备坚定抗争之心,并且继续加大对边军的支持,大齐方有一线生机。”
对于一位皇子而言,什么叫做本分?
天地君亲师是这个时代的圭臬,李端既是君王又是父亲,他当然有权决定几位皇子的命运乃至生死,这与是否合理正确并无关系,而是当今每个人都需要遵守的规则。
陆沉没有戳破,淡然应道:“这是殿下体恤下人的仁厚之心。”
抛开大皇子偶尔在王府中表露的暴戾性情不谈,他的诉求合情合理,毕竟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能成为大齐的太子,包括他本人也是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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