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411【尘埃落定】
满朝文武望着那位跪伏于地的老人，震惊之余又不禁生出敬佩的情绪。
大义灭亲这四个字说来容易，稍有不慎便会内外皆失，让自身和家族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其实以李道彦在大齐朝堂上的地位，即便他主动说出李云义乃是庆丰街刺杀案的同谋，念在他过往几十年的劳苦功高，天子肯定不会太过为难锦麟李氏，毕竟陆沉还好端端地站在殿内。
但是往前容易往后难，有几人可以做到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依然有勇气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污痕？
李端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那夜他在慈宁宫对三位皇子的训话，不止是在暗示大皇子，更是在给三皇子最后一次认错的机会。
案发时他并不能确认幕后主使的身份，毕竟有理由对陆沉下手的人选有些多。
李端稍稍平复心情，又道：“此案乃是李宗简主谋，李云义身为从犯，着廷卫将其杖八十，而后流放二千里，此生不准离开流放之地一步！”
李端定定地望着陆沉，良久之后颔首道：“爱卿这次受了委屈，朕心里很清楚。建王。”
陆沉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他不会固执地要求天子杀了三皇子和李云义，只要能给世人一个交代即可。
三皇子眼泪滚落，惶恐惊惧地说道：“父皇，儿臣……儿臣有罪，恳请父皇宽宥！儿臣因为两年前的旧事，一直对山阳侯耿耿于怀，这次不知怎地就冒出报复的念头，儿臣……”
无论是他对大皇子的耐心劝导，还是那天在观云台上对陆沉说的“朕只有三个儿子”，乃至于今天真相大白之时迟迟没有强硬做出决定的表现，都足以说明他并非那种绝情冷酷的人。
原以为将李云义拉上船，借此可以和李适之结成互相握有把柄的坚实盟友，没想到这个李三郎如此废物，连一两个高手都藏不住，所有的举动都在自家长辈的掌握之中。
倘若陆沉真的死在庆丰街上，盛怒之下的李端可能会祭起屠刀，问题在于陆沉现在安然无恙，他只是想为那六名壮烈牺牲的亲兵复仇。
如今看来，先前秦正所言那个名叫杨柳月的青楼女子应该就是老三的伏手，而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织经司上门之前消失的长孙骏，也就是大皇子身边的清客，同样是三皇子安插的细作。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李道彦缓缓道：“回禀陛下，老臣在听闻庆丰街刺杀案之后很是震惊，毕竟大齐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如此恶劣的事件。数日后，织经司在城内公开那些刺客的外貌和特征，老臣家中一名管事发现他在城外庄园见过其中一名刺客，而且是和李云义有关。老臣当即便将李云义喊来，从他口中得知此事的大概原委。”
不杀三皇子只杀李云义？
江南世族又会如何看待天家？
在他想来，陆沉这厮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势必要对自己斩尽杀绝。
李端微微一怔，说实话今天的朝会因为李道彦的主动坦白，已经脱离了他原有的计划，好在陆沉没有表现得太执拗导致无法收场，这让李端心里颇为熨帖，因而温和地说道：“但说无妨。”
闻听此言，李道彦转头看了一眼陆沉，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三皇子在扮猪吃虎，表面上骄横霸道实则城府很深，所以他一直对其很亲善，暗地里却小心提防。
这位陛下确实和他认知中的皇帝有所不同。
李道彦轻叹一声，坚持道：“老臣治家不严，出了李云义这样的不肖子孙，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恶事，实在愧对陛下的期许。若不因此领罪，将来朝廷法度如何维系？恳请陛下治罪老臣。”
这个请求出乎李端的意料，他看得出来陆沉心里依旧藏着怒意，只不过是出于对大局的维护，以及对他这位天子的尊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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