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没理杨彪,只将书塞到杨乙手里,说:“拿好,千万别丢了。”然后径直走过去查看那匹马。
这是匹红鬃枣骝马,额头到鼻梁处及四足腕蹄皆白,背上备着鞍韂,革带辔头铁马镫。
但不知为何眼里没神,垂首萎靡,见他过来摩挲甚至动都不曾动下。
“这马的主人呢?”李丹问。
“在那。”小乙用手一指,李丹这才注意到在马身后的草堆里半躺着个家伙,正鼾声如雷。
什么样的人在别人买卖自己马匹的时候还能这样子睡大觉?李丹有些错愕,看看那人,又回头看看无精打采的马。
在这个时代里,有这样一匹马,那可比后世拥有一辆宝马牛多了。
只可惜在这河网密布的南方偏远小县城里,遇上拨不识货的乡野村夫,竟会认为这匹身长过丈的大个头乃是普通的挽马。
李丹歪头观察这人,见他身着蓝布箭袖直缀,脚上一双云头牛皮靴全是刮痕,显然是赶路时被高草、灌木所伤,连幞头下的布巾也被刮成了布条,可见行路时的狼狈。
怀里抱着一柄伤痕累累的长柄铜头链枷,腰里还挂口木鞘燕翎刀。
本朝法度,偕行武器者需有官府开局的路引行照,否则途中卫所可以扣留拘禁。
这人光天化日下携有武器还敢睡觉,一来肯定有真本事,二来说明他大概有些来头。
“喂,兄弟,别睡了,李三郎来看你的马哩!”
李彪自作聪明地上前踢了那人的靴底一脚,不料那人鼾声骤停,突地翻身而起,挺着那链枷大喝道:
“哪个泼贼敢动你爷爷?”李丹侧身让过,唬得李彪立时“妈哟”声躲到李丹身后去了。
“杨大哥且慢!这位李三郎,父亲是原山东东昌府的知府,他是来看你这匹马的。”杨乙在后面高叫。
李丹这才知道此人也姓杨,心想小乙大概就是因同姓和他攀上,赢得了对方信任的吧?
“哦?”那人这才注意地看看眼前这个儒生打扮的少年,察觉到自己的枷链都快杵到人家胸前了,赶紧收回,抱拳道:
“鲁莽之人,山东杨大意有礼,懵懂之间差点冲撞,请公子莫怪!”
杨大意?李丹听这名字就笑了:“是我等打搅兄台休息,何怪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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