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千年的时光,图铎家族追随的荣光源头出现在了拉夫特·庞德的眼中。
疯王身着铁铠,象征战火的红祭司在黑铁铠甲外披着白色的袍,想来当祂凯旋而归时,敌人和敌神的血会将白色的衣袍染成与祂相配的红。
祂沉默,祂凝视,视线下移几分后带着神恩般的垂怜落在了跪倒在台阶下的后裔身上。血皇帝以沉默代替言语,把平淡森冷的笑容化作斩首的刀,于是臣子就只能在恐惧中不断为自己的生命加码。
恰如此刻,落魄后裔的脊背如被烙铁灼烧,蜿蜒出翻涌的血色。
这一段的沉默深沉而持久,如同最为安静的死亡前夕。血皇帝存在在哪里仿佛就只是为了做一尊雕像、一个象征、一个王朝的缩影,反正有的是人会恭敬谦卑地尊称那个名号,疯狂地追寻过去的影子,匍匐前进伸长手臂只为能够获得亲吻神灵王座下的那一小块阴影的资格。
拉夫特·庞德·图铎虔诚地跪倒在地,他准备了几十年、耗尽了毕生的勇气来到了这里,心里藏了无数的雄心壮志和豪言壮语,却在真正的血皇帝面前尽数化作飞灰,连稍微大一些的喘气声都不敢发出。
觐见血皇帝所为何事,徒有我血脉的丧家之犬?
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发问,却不等待回答。祂自王座站起,拾级而下,沿途留下浩浩荡荡的火海与焦痕铸造的脚印。祂的衣角从拉夫特·庞德的肩膀擦过,后者便永远地失去了这条胳膊的使用权——它化作黑灰四处飘散,断口犹如黑炭,血管被高温封锁,蒸干了全部想要溢出的血液。
神奇的是,拉夫特·庞德并未感到多少痛感,因此他将这当做先祖的恩赐。他用仅剩的另一只手臂维持平衡,晃荡着身体站起,仓皇地去追随已经走远的家族夙愿。
他们的脚下仿佛踩着时间的魔法,在他们身后,烛台的火焰猛地窜高,将整个地下宫殿吞噬后融入了血皇帝的脚步中蔓延出的火海。而他们的面前,光影变幻,平坦的地面变作台阶,台阶盘旋而上,皇帝登上高塔,背后跟着容光焕发,眼眸疯狂,且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年轻过的拉夫特·庞德。
塔。这一事物在寓言、神话乃至壁画中都有登天之意。
凡间的皇帝一步一步登临顶端,最终成为永世不朽的神灵。
图铎的血脉跟随先祖跨上高台,俯身看去,脚下的大地尽在眼中,道路和铁律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蝼蚁般大小的人民在火柴盒一样的房屋中来来往往,而皇帝立于天际淡漠地注视着这偌大的帝国。
拉夫特·庞德观摩着千年以前的家族荣光,感受着这将世间万物置于掌心的气魄,感到心潮澎湃的时候,却发现先祖早已将视线从大地上移开。
祂在眺望远方——极其遥远的远方,迷雾和山脉背后,夜空中有闪电游走,绯红的月亮与太阳一同挂在天上,那片大地似乎丰饶而神圣,流淌着让人想要跪拜的光辉。
而血皇帝亚利斯塔目光如剑,直指那神圣的所在。
见到这一幕,拉夫特·庞德顿时感到热血沸腾,手指剧烈地颤抖,牙关因兴奋止不住地打颤——
在图铎家族的古老记载中,家族的先祖曾占据北大陆半壁江山,与神灵为敌!
他跟着看向山脉的远方,忽然看到大军正在交战。
举着图铎帝国旗帜的军队和赤红的军队撞在了一起,犹如火焰的军队一往无前,骁勇善战,训练有素地用战车和军阵将大军切割成许多小块并逐个击破。他们的战术纯属,实力强大,却缺少了关键的主将。而纵然图铎的军队越战越勇,却仍然难以突破敌方默契的阵势。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出现火一样的色彩,血红的人影自远方带来吞噬一切的神火,白骨铺成的云朵被迫让开让出一条路来,连天空中漆黑的神座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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