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三走近,一股带着清冽的青草气味也随之飘进陈云旗鼻腔,他一抬头,一阵天翻地覆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袭来,两侧太阳穴上的神经突突地暴跳着。
头晕眼花中他听见唐俞韬背着李辉从他身旁跨过,边走边抱怨着:“妈的重死了!我先背李老师下去,你能行吗?”
三三还是一贯轻声地回答:“行,放心,你们先走,我这就扶陈老师回去。”
唐俞韬絮絮叨叨地走远了,院子里剩下三三和埋头坐在门口的陈云旗。陈云旗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变得迟钝了。他感觉到三三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似乎离他很近,如果他现在抬起头,也许就会蹭到对方的鼻子。
三三思考着是不是直接把陈云旗扛走,陈云旗突然闷着声说:“三三,不要背我,我比你高太多了,你扶我一把就好,我能走。”
三三闻言愣了愣,他其实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背不动陈老师,要知道山里的孩子从小就能背能抗,哪怕重量超过自身数倍,也能背着爬山路,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陈老师很讲究,可能不会愿意让别人碰他,他怕冒犯了陈老师。况且上回陈老师说不愿意让三三照顾他,现在要背他回去,三三拿不准他酒醒了之后会不会不高兴。
可看着陈云旗难受的样子,三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陈老师从来没有摆过高高在上的姿态,况且上山那天他都拉过陈老师的手了。于是他扶起了陈云旗的一只胳膊搭上自己肩头,一手环过陈云旗的后背穿过他另一边腋下,使了力把陈云旗架着站起来,一侧身一弯腰,让他趴在了自己后背上。
陈云旗感觉到三三有些削瘦的身躯充满了力量,毫不费力地直起双腿,微弓着身子背起了他。他想拒绝,三三又用力抱紧他的双腿把他往上颠了颠,背得稳稳当当。他个子太高,上半身都越过了三三肩头,脑袋耷拉在他耳旁,呼出的酒气扑在他侧脸,三三在黑暗中被这酒气呼红了脸颊。
三三背着陈云旗走得慢,他耐心地听陈云旗在耳边不断絮叨着抱歉,趁着他缓息的片刻,稍稍侧过头对他说:“小旗哥别乱动,前面有下坡,抱好我,我背你回去。”
第七章姓蓝
陈云旗觉得心里有些烦闷。
上山才两天,除了蹭饭之外就没做几件正经事,还喝了个酩酊大醉,被三三背回了学校。
劣质白酒摄入过量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的头痛欲裂,陈云旗是早晨起来吐的,吐了个天翻地覆,他晚饭吃的不多,吐出来的都是苦胆水。
三三一早就端来了一锅挂面,陈云旗只勉强喝下点面汤。烟也不想抽,强撑着洗漱后,他裹着件羽绒服坐在操场边,听着教室里参差不齐的读书声吹着冷风发呆。
李辉还没起来,据说昨晚在唐俞韬背上吐了一路,到学校一头栽在床上就再没动弹过。唐俞韬一个人吃了半锅挂面,在两个教室间来回转悠上着语文课。
陈云旗也没有完全断片,他依稀记得三三把小手电筒咬在嘴里,稳稳地背着他从李燕家往学校走。李燕家在高处,回学校的路都是下坡,三三走得很稳,可陈云旗却经不住一点颠簸,稍微晃一下,都难受得天旋地转。他顾不上面子问题了,紧紧抱着三三,把脑袋靠在三三侧脸,嘴里还没完没了地说着:“三三不好意思啊,三三…”
想到这,陈云旗真想立刻找面墙去撞一撞啊。
怎么在三三面前总是这么丢脸呢,那天对三三说的“我是个比你大很多的男人”什么的,简直像一记如来神掌,“啪啪”地打在陈云旗脸上,火辣辣的。
昨晚三三把陈云旗背回屋,扶着他靠坐在床上,知道陈云旗爱干净,还帖子地倒了盆热水给他。陈云旗东倒西歪地抹洗了脸,用漱口水漱了漱嘴,胡乱脱下衣服就倒下睡着了。
早晨醒来装着温水的保温杯放在在枕边,脸盆的水已经倒掉摆回门后,毛巾也好好的晾在窗前,连脱下的衣服,也都叠好在床脚。
补了午觉后陈云旗才恢复了精神。下午他给孩子们分发带来的文具,文具上的图案都是时下很受学生喜爱的卡通形象,可这会儿他才意识到山里的孩子根本没有看过动画片,完全不认得这些,于是一边发,一边给孩子们挨个儿介绍起来。
小班的孩子们都非常喜欢新来的陈老师。陈老师又高又帅,不会凶巴巴的训斥他们,还很会画画。从前他们很少上美术课,李老师和唐老师都不会画画,盛老师就更不会了。
除了语文数学体育,大家最喜欢的是宋菲菲的音乐课,宋菲菲幼师毕业,来山里的时候带了一架小巧的手风琴,能教孩子们唱歌。
学校的物资不少,彩色铅笔和水彩笔都很充足,这节课陈云旗指导着学生们画“我的一家人”。
山里孩子接触的东西非常局限,有天赋的也少,并且从小没有培养过好的学习习惯,导致这些孩子在课堂上注意力很难集中,理解能力都比较差。毫无课堂纪律可言。
乱糟糟的一节课上完,门外响起唐俞韬手动敲打的下课铃,孩子们七七八八地交上这节课的成果便一哄而散,陈云旗整理着他们的画作,有些画纸已经揉的皱皱巴巴,有些则干脆只用笔画出来弯弯曲曲的线条和图块。也有一两个年纪小尚乖巧的孩子留在教室,举着自己的画纸围住他争抢着让他查看。
陈云旗在一堆画纸中注意到一张,虽然画的笨拙,但他却能清楚地看出整幅画要表达的意思,能看出天上的白云和太阳,山前的小房子,以及房子前手牵着手的四个人,有大有小,其中一个人的双手抱在胸前,怀里有一团黄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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