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往常一样,午后的街头巷尾总会出现些个年事已高却仍然精神矍铄的老人,他们聚集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一面吸收着阳光,一面发挥着“余热”,针砭国事,高谈阔论,慷慨激昂。可是,范溯每每遇见他们,却要避让三分,他并不是畏惧这些老人犀利的目光,而是害怕听到他们所说的话。所谓国家大事,好似一直离弦的羽箭,随着时间的流逝,飞快的离他远去。与刚刚出道时积极进取的儒生相比,此刻的范溯无欲无求,更像是个坐等羽化成仙的道士。
毕竟是故乡,老式的街道依旧认得范溯,可是,棺材店老板差点没认出他来。毕竟江湖游历一圈,在样貌上,范溯变了许多。范溯嘱托老板为他准备好寿衣墓碑棺椁之类葬品,又预付了定金,交代老板派人隔两个月后在某地找到他的尸身,并将其入殓棺椁,埋葬在自己预先选好的地点。
虽然这要求格外奇怪,不过棺材店老板却笑面如靥,欣然接受,毕竟这世界上的“怪人”太多太多,范溯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话说回来,这钱真是相当的好赚,静待他死后,埋与不埋,恐怕唯有天知晓咯,可是,苍天并不会开口,真相又有谁知?
棺材店老板将置备好的棺椁派人拉倒坟园,范溯打算死后将自己的尸身,葬在生父生母衣冠冢旁侧。他感觉到自己一天比一天虚弱,想来两个月,也不过是六十个日落而已。
范溯并不想让养父母知道他命不久矣,免得惹老父母伤心。不能尽孝,范溯已是惆怅万分,又怎能忍心让老父母落泪晚年?是故范溯便将自己全身之物典当卖钱留给父母,至于那块免死金牌,也已经被他熔成金锭,毕竟这一块冷冰冰沉甸甸的牌子,即便戴在身上,也免不掉天命的捉弄,更何况他每每看到此物,旧景再现眼前,心底就会莫名酸楚几分……
唯独师叔赠与他的“玄妙剑”依旧留在范溯身边,无论范溯当年如何风光,此刻如何落魄,也无论他是否仍然拥有惊世骇俗的武功绝技,他始终认为,剑的长度,就是他生命的长度。而他自己,可以别的什么都不是,但一定要是个剑客,一个永永远远的剑客,一个仗剑而立、伴剑而眠的剑客!
可是抵达生父生母坟前,范溯惊呆了!这是个衣冠空冢,范溯当年亲自挖的,也只有范溯自己心知肚明。可是如今再看去,那坟头封土竟然已被人掀开,挖出来的泥土散乱的堆在一旁,湿润新鲜,应是刚刚案发不久。棺椁就这样大敞着!棺材盖弃在一旁,棺内衣物杂乱,明显已被翻动过,仔细检查,不大值钱的随葬品一概不少,倒是唯独缺失了生身父母留给他的那张羊皮纸!
来不及悲伤愤怒,另一个想法在范溯脑中倏然一闪而过:难不成那羊皮纸上真的藏有泣血珍珠的信息?我亲生父母为我起名“范溯”,难不成北朝范家真的与我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不会的不会的,世间已有范师师的独子夏威,如今北朝范家的血脉也只有义弟夏威一人,那些歹人一定是弄错了!呵呵,当真可笑,南辕北辙,缘木求鱼,盗墓多半只是巧合,如今之人,为了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能做出来,那么便随他们折腾去好了。
范溯重新将坟冢埋好,又将自己的棺材并排埋在旁边,盖了封土,烧了纸,洒了酒,祭了水果,拜了再拜。掸净尘土,范溯迈步离开,准备在日落之前,赶回冯家村去见养父母。毕竟,死者已矣,生者为大,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范溯去做。
林子还是那个林子,小路还是那条小路,冯家村容貌不改,依旧那般清秀,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叶翠幽幽,稻嫩葱葱,耕夫荷锄,樵夫挑担,夕阳西斜,相伴还家。
红彤彤的云彩,兴奋的心,无论是否衣锦,任何游子还乡之时,都难掩心中激动。范溯三步并作两步走,却遥见家门大敞四开,院内凌乱寂静。奇怪,这当真是一反常态!范溯疑云骤起,心纠的厉害,太阳穴也一阵阵的痛了起来,范溯心中暗悚:那盗墓的歹人,莫不是事先找到我家?他们到底有何企图!
一时间范溯不敢多想,可心跳却莫名砰砰加速。他飞步入院,高声喊着爹娘的名字,可空屋之内却无人应答……
幽幽青山也苍凉,范溯第一次尝到了恐慌的感觉,嗖嗖冷风从每个缝隙吹来,好似根根钢针,扎的范溯五脏六腑出奇的痛!他犹豫片刻过后,还是咬牙毅然推开屋门,却发现屋内一切整洁,只是没了天家老两口。范溯却不敢喘口大气,父母一向深居简出,此刻会去哪里呢?
仔细查看,屋内器物很多都变了位置,值钱的物件全都不翼而飞,范溯惊奇,低头忖思,只见青砖虽是洁净,可砖缝泥土中,却有斑斑褐红。
由天亮到天黑变的异常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范溯心间,外面并未下雨,范溯耳边却传来隆隆滚雷轰鸣。天旋地转之下,即便当当叩门之声,在范溯耳中,都有如天崩地裂般磅礴。
循声望去,一位白胡子老者拄杖缓缓进屋,老者脸色很是不好,口中喃喃叹道:“老天家的儿子回来了……”
范溯抢步上前,心急问道:“康伯,我爹娘……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唉……他们搬家了……”
“搬家了?”范溯半信半疑,毕竟康伯是他爹爹的老友,二人皆喜好象棋,是故相交甚欢,那康伯定然不会骗他。
康伯不去回答范溯问题,反而自顾自的说道:“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范溯不解其意,追问道:“劳烦康伯,请问,我爹娘搬去哪里了?”
“他们老两口啊,住的很近……”康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低声说了出口:“却离得很远……”
住的很近却离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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