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柔和,沁人心脾。贺笙羽虽然不懂琴,但此刻也觉得舒心至极。
赫辰炀兀自以指敲着石桌打着节拍,他原本一直阖着眼,可在某一段旋律响起时,皱眉睁开了双眼。
贺笙羽歪了歪头,无声问道:“怎么了?”
赫辰炀沉吟片刻,未语。
贺笙羽也觉奇怪,听得更仔细了些,饶是她也听出来了,此时端荣的琴音,已不似先前平稳。
一曲毕,端荣想要继续弹奏,赫辰炀开口打断了他:“你弹得不错。”
端荣收了手,颔首道:“能得世子殿下赞赏,是小人之荣幸。”
赫辰炀道:“你方才弹的是《出水莲》。”
“正是。”
“前半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一幅泼墨山水画之态,甚好,”赫辰炀勾起唇角,笑了笑,“可我怎么听着,你弹着弹着有些幽怨?是曲中莲花萧瑟惹人心悲,还是你闻词伤时,又或是,觉得自己未能做到那般高洁之士而悲叹不忿啊?”
“殿下还通音律?”端荣有些意外,不过马上便温和地笑着,“《出水莲》一曲,本是赞美莲花品行高洁,乃高尚之花。然小人认为,花无百日红,再美的花总会凋谢、枯萎,最后烂成淤泥,又觉自己身份卑贱做不成那般君子,便多了些惆怅。扰了贵人心情,实在是小人不对。”
端荣起身向几人深深弯下了腰,没有起来的意思。他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
须臾,面上似乎有些热气。他心中一惊,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被一双白皙如玉的手举着。
他讶异地抬起头,却见那人正是原先坐着的那位贵女。他连忙跪了下来,道:“小姐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觉得先生弹得好,当得起这杯茶,”贺笙羽一手托着茶,另一手扶着端荣的胳膊把他扶起来,“先生没有理由跪我,我请先生来为我们奏曲,自然该感谢先生。”
端荣满脸诧异地由她扶起来,喃喃道:“小姐是第一个称我‘先生’的人,也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他腼腆地笑了一下,双手接过茶,仿佛很珍重的样子,“感谢小姐的茶。那位小姐说世子殿下是为让一位珍视之人高兴才唤小人来,想必就是您了。小人虽人微言轻,但还是祝您与殿下终成眷属。”
贺笙羽僵了那么一瞬,慢慢转过头看了看赫辰炀,见他没什么表情,觉得他大概是没听到。
没听到吧?应该是没听到吧?听到还了得?凭那厮的性子要不把她灭了要不把端荣灭了,怎么可能好好坐着喝茶呢?对吧?应该是这个理的,嗯对没错,一定就是这样!
贺笙羽把端荣请回了亭中,自己先坐在了亭边的座椅上,端荣这才慢慢跪坐在琴旁。贺笙羽伸了伸手:“先生请继续弹吧,我虽不懂琴艺,但您的琴音确实很好听。”
端荣微微一笑,轻拨琴弦,贺笙羽便看着他的表情,想看出些什么来。
根据端荣方才所说——“再美的花总会凋谢、枯萎,最后烂成淤泥”,他看着不到而立之年,在宫中当着琴师也足以生存下去,不像是经历过大事的样子,又为何会有这样的惆怅?
莫不是崔沐喜新厌旧,新欢旧爱更迭之下,他突发此感?不过既是一直不弃的旧爱,想来端荣知道的也不少。
贺笙羽正想着,端荣转过了脸,见她看着自己,粲然一笑。出于礼貌,贺笙羽也回了一个笑容。
这一幕,自然被小河那边的三人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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