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不明所以,叮嘱妹妹不要下车,便兀自跳下马车,往前看。
初冬干而寒冷的风裹挟着浓烈的腐臭,送进众人的鼻腔。
他的马车还不在事发的正中央,需得往前走几步,才能看见那是什么东西。
但见人潮如遇凶鬼,急急朝后退去,面色惶恐,对着地中央的东西指指点点,喊“瘟疫”的有之,喊“妖怪”的亦有之。
马路中央,酒铺门前,倒着一具恶臭难闻的尸体。
那人像是死了很久,血喷溅在地上,都如同豆腐渣,半边身子挨着地也碎了,不大新鲜的脑浆如同变质结块的老卤,从瘪了半拉的脑壳里流出。
真是恶心得人能将三日前的早饭吐出来。
那公子未曾见过这等秽物,刚要捂着嘴逃回马车上,人群又惊叫出生。
回头去看,那不成人形的尸体竟骤然暴起,干瘪流脓的腐肉满涨,如同来自阴间的疯力士,獠牙大张,朝人群扑去。
巡逻的官兵和官家修士来晚一步,那走尸竟将马车中的高官儿女活活咬死了,直到官家修士将其降服,死伤已有二三十人。
祭神节闹市上出了这等恐怖之事,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登时全城风雨,百姓皆知。官府封锁现场,被制服的鬼尸由修士带回调查。
据传,那走尸穿得体面,拎着酒从酒铺出来,忽然就倒地成了杀人的走尸。
他当然知道,那“人”是周府的三官家,他喝的是混了雄黄酒和米酒的糠粥。他还道是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原来是死去多时的僵尸。
天水自然看清了这秽物真身,便让他按着叫鬼显形的配方去配吃食。据安插在周府的眼线回报,这窦三管家每日喝一杯糠粥,又有每隔七日去街上酒铺打一壶雄黄酒的习惯,他便设计让眼线在窦三祭神节当日的早饭中滴了些许米酒。
窦三管家身上有周府的门牌,一日下来,官府自然查清了他是哪家人,只是没有对外公布罢了。
京城里混进一个成鬼的死人,本就是大事,窦三是周府家仆,事就更大了。
腐烂的走尸摆在这,官府顺藤摸瓜查下去,准第一个查到周府去,届时,周府私养修士、驱使僵尸的事曝光,再由此查下去,兴许便能还某件事一个真面目。
若是达不到他预想的最后一步,也能给太子派系一个重创了。
宋徽明这几日倒也没闲着,动用手下的关系网去挖周家的陈年旧事,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找到人证物证了。
这窦三大概就是当年听凭周家驱使、直接去执行秘密任务的人。勾引官吏失职的李二不死,他死了,则说明他必定参与了某个极为机密的环节,周府必须把他也杀了,继而将他彻底控制住,才能高枕无忧。
窦三“失踪”的三个月,兴许就是让周府去将他改造成走尸了。如此说来,周府能开出窦三的人证,即说明官府修士也有些问题了。
好大一个局。
“殿下,公孙果剥好了,”成碧端了只半个巴掌大的小瓷碗,跪在他面前,柔声道,“果子虽苦,却是良药,殿下,小的喂您吃。”
宋徽明想着过几日朝堂中该有的热闹,笑容满面,之前因为宋徽安总不待见他,他总难免将怒火发泄在这个小替身上,如今见了他这乖顺模样,想着那个人也作出同样的姿态,只觉欢喜。
隔日上朝前,他神色如常地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宋徽安还病着,今日并未来。众同僚惊闻噩耗,见了那位祸从天降、痛失儿女的大员,纷纷上前安慰。那位大人如一日间老了十岁,面色憔悴,两鬓霜白。
关于闹市走尸出自周府之事,些许消息灵通的大人业已得知,只是苦主在朝堂上,被议论的周继祖与周显祖两位大人也站在朝上,神色如旧,实在也不好议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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